默,宛若素不相识的陌路。 下午回家做饭的时候,田序连拖带拽地将田文静带上了自己借来的面包车。马明辉很识相,没有去争,只在走之前嘱咐田文静有事随时联系他。田文静的回话被田序打断,说的是很不客气的“不劳您费心”。 回到小北坳村,田序抽空去了一趟向然家,同他说明孙婶儿的情况,一并表明暂时还无法还车的原由。 “我这两天就去买车,买完了就把车还你。”田序恳求道,“在此之前,希望你能再借我用两天。” “嗐,我这儿也不着急用,”向然说,“你就先踏实用着呗。” “反正早晚要买车,”田序兀自低语,“也不能一直用别人的……” 如今是邻居家的老人需要去医院,尚且需要求别人,日后自己家的老人需要去医院,还得求别人——田序不差买车的钱,不想为此低三下四地去求人。 向然感受到了田序不喜欢麻烦人的性格,于是不再多劝,只同他说需要帮忙就来找我,邻里街坊的不用太客气。 田序没有拒绝向然的好意,但也没有真想着要去麻烦别人。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与向然保持着纯粹的买卖关系,用有价的商品和货币进行交往,而非无价且难以衡量轻重的人情作为相处的筹码,这样他也轻松自在一些,不用为了惦记着要还人情而惴惴不安。 当然,他也知道这是他的一厢情愿,“热心村民”向然同志一定不会如他所愿,因为田序是“违规”的那一个,而向然的想法和做法才是符合当地风情规则的标准答案。 第十章 田文静与田序争执半天,最终却只陪了一晚的床。因为李秀芳住院后的第二天,她的女儿孙如萱从外省赶了回来,直接给母亲请了一个月的护工,并留下几万块钱,用于填补入院费用和术后调养。 孙如萱的时间有限,照顾了半天母亲,来不及回村看一眼独守空房的父亲,便又火急火燎地赶往车站,准备连夜返回工作的城市。走之前她特意感谢了田文静母子,还给田文静塞了个鼓鼓囊囊的大红包,说是麻烦她代为照顾自己的母亲。田文静只收下感谢,没有收红包,并且义正词严地告诉孙如萱她照顾李秀芳是因为两个人感情深厚,不是为了钱这种俗物。 拗不过长辈,孙如萱只好将红包转交给同辈的田序。田序不仅没收,甚至还没给对方一丁点儿的好脸色——他觉得这人不够实在,宁愿花钱也不愿留下来照顾住院的母亲。与为了照顾瘫痪的父亲辞职返乡的向然相比,田序认为孙如萱的孝顺宛如一场对外公开的表演,毫无诚意可言。换作是他,至少也要请一周的假,陪着刚做完手术的母亲。 长辈们却很吃这一套。孙如萱走后,田文静对她赞不绝口,坐在李秀芳的床边夸个没完没了。李秀芳乐得合不拢嘴,一边接受田文静对自己女儿的称赞,一边赞扬田文静的儿子一样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夸完之后又开始为两个孩子的婚事发愁,听得田序头皮发麻,以“去买车”为由趁机溜出了医院。 虽说李秀芳请了护工,但是田文静依旧不放心,坚持要来医院给她妹子送饭。李秀芳心里感激,却也不好意思太麻烦人,连忙出言婉拒,奈何她现在连自己的腿脚都掌握不了,更遑论别人身上好端端的零部件。 田序也劝母亲不要折腾,遗憾的是他不仅没有劝成功,反而因此给自己惹了一身臊—— “我在家闲着也是闲着,来医院还能跟秀芳聊聊天。”田文静借题发挥,牢骚满腹,“你要是结婚给我生个大孙子,我还能带带孩子、解解闷儿。” 田序不愿多说,沉默以对。田文静不死心,趁机问他什么时候带女朋友回家来看看。田序化身锯了嘴的葫芦,连敷衍的回答都不愿意说。田文静知道自己这是在自讨没趣,也不想再惹儿子心烦,便唉声叹气地转身去做饭了。 田序要负责开车接送田文静,家里的女人不方便照顾别人家的男人,他还得抽空去关照隔壁的孙叔,因此便没有了陪送田福荣去钓鱼的时间。田福荣为此而闹脾气,田序无法,只好见缝插针地抽出一两个小时的时间,用于接送他姥爷去钓鱼。 “屁大会儿工夫,钓个什么劲。”田福荣阴阳怪气,冷言冷语,“你还是帮你妈在家做饭吧。” 田序听话照做,田福荣依旧不满意,整得田序进退维谷。 最后还是黄淑华出面开解田序,说老头子是这几天遭了冷落,在耍小孩子脾气,又呲瞪了田福荣好几句,得到“关注”的田老爷子这才心满意足,放弃了继续刁难田序。 尽管不愿意,但田序还是得麻烦向然:他要去提车,顺便把车还给向然。 向然答应得很爽快,毕竟店里没啥事,他也可以借机出门转一转。田序这两天被老家儿闹得有些投鼠忌器,担心向然因他而被自己父亲刁难,反复询问对方出这趟远门是否真的没关系。 “都跟你说了没关系……”本来略显无奈的向然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而指着里屋,促狭笑道,“要不你去跟我爸说去,看他能不能看在你的面子上,放我出去转一圈?” 向然本是玩笑,没成想田序却当了真。眼瞅着人径直走向里屋,向然连忙拉住田序:“你还真去啊?我跟你开玩笑呢。” 田序听见了,却没有停下脚步:“我耽误你工夫,影响你工作的同时还影响你照顾向叔,我去跟向叔说明情况,也是应该的。” 说话间,田序已经掀开门帘,走进了里屋。 相比于卖货的外屋,里屋狭小很多,田序扫了一眼,感觉还没有他住的西厢房宽敞。亦或许是因为本就不大的房间里还摆满了东西,一张病床再加一张单人床便占据了大半的空间,拐角处还放着一把轮椅,剩下的空间几乎只够一人走动,多一个人都容不下。 比拥挤更要命的,是扑面而来、有如实质的酸臭味——味道太过刺激,熏得田序止步于门口,眉头紧锁,眯起了眼睛。还好躺在床上的向嘉安头顶朝门,没有看到田序的表情。然而站在田序身后的向然不用去看,也能猜到眼前人此刻的反应,他向后拉扯田序,轻声劝说道:“出来吧。你去跟他说,他也不见得认识你。没关系,我就离开一会儿,不妨事的。” “没事,我去看看向叔。”田序拂开向然的手,“回来这么久了,还给你添了这么多的麻烦,理应过来看看向叔的。” 向然喃喃自语:“哪有什么麻烦……” 田序走到床边,在他看到向嘉安正脸的一瞬间,说不震惊那绝对是骗人的。他印象中那个剑眉星目、不怒自威的长辈,如今却是形容枯槁、鸠形鹄面,给人造成的恐惧感也不再是因为其威严的仪容,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