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只是朋友。” 赤混隔空食指点他几下:“朋友你也给我把持点分寸!” 衣轻飏忍不住抖肩笑。 赤混便瞪他:“还有你小鬼!你才是那个最教坏别人的!你比他——还要胆儿肥呢!” “你说我?”衣轻飏挑眉睨他,“我要真胆儿肥,早把人拐回来在寂寞空虚冷的夜里暖榻了。” 他这一串连贯至极的话把长乩呛得不行。 反正赤混只是随口斥他几句,“算了,我早知道你没救了。” 衣轻飏反倒还叹息起来了,“我那么多媚眼子,全抛进下水沟子了。” 风水轮流转了。 —— 要说衣轻飏世上最羡慕的人,便是忘性最大的步九八。 历练完就把人没良心地抛下,可等他回清都山,第一个兴冲冲黏上来,跟他补完这些天缺席的山上八卦的,也是步九八。 第一件大事,便是失踪的流时捎了一封信回来。 帮他捎信的是临安城一个行脚商,预备北上做买卖,会途经清都山。同处长江以南,清都山离临安城不远,饶是如此,这封信也在路上花了十天左右。 流时想必早不在临安了。 信大意是请师祖恕罪,他决意离开清都山,往后所作所为皆与前门派无关。 衣轻飏倒想起另一件事。十七的故乡便在临安,师徒俩曾有约定,今年生辰会带流时去那。立夏,流时离开清都山那日,便是他二十岁生辰。 枕潮剑,也为他带走了。 仇上辈子报了,这辈子他们也没恩怨。即便衣轻飏对流时观感仍恶,但只要流时此后老实点,安生点,那些旧怨也没什么可回忆的。 大师兄这几日不在山上。 二师姐也下山去历练,临走前留在衣轻飏房里几件新做的夏衣。薄绸轻纱穿上身时,炎炎夏日便来了。 衣轻飏无聊坐在廊下纳凉,背贴着木板,有一下没一下地扇蒲扇。蝉鸣匿在荫凉里,九七九八坐一旁,边啃西瓜边唠嗑。 “往年三师兄这时候都下山浪去了,今年奇了怪了,居然在山上也待得住。”叶九七说。 步九八把西瓜籽吐在蒲扇上,他咧起嘴,有个没吐掉的籽黏在他嘴皮下边,“什么奇了怪了,三师兄那是因为山下有豺狼!” 叶聆风道:“你说三师兄被一群小妖臭骂三夜的事?” 衣轻飏蒲扇半遮的眼倏地掀开,“什么?三儿被骂了?” 他弯起唇角,“怎么骂的呀,说来听听。” 步九八啃大口西瓜:“还不是他自己,沾花惹草,好像把那群小妖的大姐头给招惹了,小妖们明知不是他对手,便夜里变成蚊呀蝇呀的在他耳边嗡嗡嗡,说他表里不一,衣冠禽兽,有辱正道……嗐,总之怎么难听怎么骂呗。烦得三师兄没法,在山下几夜没好觉了。” “哈。”衣轻飏懒懒扇一下,“该呀。” 叶聆风却蹙眉:“我也听说了,好些小门派被邪魔外道恶意找茬,每回等他们要应战时,那群邪道便脚底抹油跑得飞快,下回却还敢来。” 步九八咕哝:“不止小门派,我听说玄天观的几个弟子外出历练,也被几个魔修遛着玩,带他们在山上兜了七八圈呢。” 叶聆风道:“也不知这么多邪修从哪钻出来的,以前也没怎么见他们出来呀。现在还成群结队的,专欺负那些落单的修士。” 步九八摸摸手臂鸡皮疙瘩,控诉廊上躺着的人,“下回出门历练,九九你再敢把我一个人抛下!” 衣轻飏摊出一只手,得寸进尺的:“好处呢?” “小的献上新鲜冰镇西瓜一半。”步九八把西瓜放上。 “上道。”衣轻飏拿到嘴边,笑容忽地戛然而止。 一半新鲜冰镇的……西瓜皮。 步九八哈哈哈大笑,一边觉得自己聪明极了,一边扇风。乐极生悲便是这么来的。蒲扇上的西瓜籽扑了他一脸,步九八懵懵的,还没反应过怎么回事。 衣轻飏憋到肚子疼,拍拍他肩。 故作悠悠一叹:“该呀。” —— 这些天,邪修们身上的变化,已在玄门中传开。 甚至六大派掌门又在玄天观开了次大会,说是探讨一下这些邪魔外道突然团结,是否有所预谋,又是否与异数有关。 清都山掌门缺席本次大会。 并请假称,回去收水稻。 其余掌门无不腹诽,这时节,收早稻是不是都早了一点? 事实是,这位大师兄回去的第一天,便用自己人工制冷的剑气给自家小师弟做了一碗冰酪。 哦不,是足足一摞碗。 某位小师弟平时恨不得长在凉地板上,这会儿倒不嫌热了,紧挨着自家大师兄坐着,肩贴肩,手贴手的,看大师兄低眉专注地刨冰。 主要大师兄身上是凉凉的,像行走的人形冰块。 做完这一摞,云倏扭扭手腕,在阿一“再来一碗”的期盼眼神下冷脸拒绝:“勿贪凉,肚子会疼。” 衣轻飏摸摸撑得圆滚滚的肚皮,眼神不自觉挪,挪着挪着,落到大师兄腹部。大师兄挑眉:“怎么?” “大师兄这儿也是凉凉的么?”衣轻飏伸出爪子去。 他淡道:“别闹我。” 却没有任何阻拦。 这身衣裳也是二师姐做的,和衣轻飏今日身上那件同样的浅竹色。 隔着一层薄薄布料,触到不甚明显的凉意,衣轻飏指尖一颤,心上像凉风拂过水面,泛起蜻蜓点水的痒。 流氓耍一半,自己便惊弓之鸟收回。 衣轻飏仰起下颌,看向大师兄,而大师兄也正低眉垂目注视他,眼睛青烟石一样,浅色晕染在浓墨里。 对视片刻。 衣轻飏撑起手,气息贴近。他连呼吸都好似泛着凉意,拂于鼻尖,清凉安逸。贴得极尽时,大师兄垂着眼睫专注看他,微翘的薄唇中那点尖,也好似羽毛一样挠他心上,无声引诱一般。 衣轻飏掐了大腿一把,唇弯起,堪堪侧头错开。 “勿贪凉,勿贪凉。”他笑着找借口,也告诫自己。 转开的下颌忽然被捏住。 衣轻飏被动回头,尚未反应过来,凉凉的双唇贴近,那点无声引诱的尖被舍身送入时,他含着尖,心脏麻了一半,另一半则是无声炸开。 ……救命。 许久,大师兄退开,额头轻抵着他。 衣轻飏看他喉结轻轻滚动。 听他低低说,哄慰一般:“贪一点,没关系。” —— 本来就热,这一天下来,衣轻飏脑子都是晕的。 具体表现为,他坐在桌边,狂扇扇子。而步九八坐他一旁,喟叹一声:“好凉快。” 他看向衣轻飏,又纳闷:“这么热啊九九?” 叶聆风道:“心静自然凉,九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