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守一剑之上,衣轻飏搂着大师兄的腰,轻轻将额头抵在他的背上,闷闷地说:“大师兄,那一万两我以后一定会慢慢还给你的。一定。” 大师兄平淡的声音被狂风刮到他耳边。 “好,我等着你,阿一。” 衣轻飏的俗世尘缘打从一开始便是一条脆弱的线。按笑尘子常说的话便是:“修仙是条漫漫路,前缘断尽才可得大道。没必要为此过多伤感。” 终于那一夜,那条脆弱的线才断了。 守一剑中途在清都山百里外的玉游镇停了下来。 玉游镇上也有座小道观,专门供奉神君玄微,平日里香火也还不错,因此观外的那条街上常年累月聚集了各种小摊,琳琅满目,都支着棚子,一家挨着一家。 云倏察觉出了阿一自离开京城便情绪低落,可他不会什么安慰人的话,也想不出什么安慰人的法子,便只好带阿一又来买好吃的,吃好吃的。 衣轻飏则觉得大师兄太过高估他的胃。在京城才吃完一大摞盘子,此刻才不过半个时辰,乡下圈养的猪都不会这么能吃吧? 但衣轻飏不说。 即使撑得不能再撑了,他仍跟着大师兄穿梭在玄微观外大大小小的小吃摊前,左手举着滋滋流油的串,右手喂着甜腻腻的糖葫芦。 有个老婆婆是卖切块的米花糖的,她装好一包递给云倏时,笑眯眯地说了一句:“做哥哥的,真疼自家弟弟。” 少年的身高正好到男人的肩膀位置,看起来正好一对兄弟。 云倏本来不把这句话当回事,衣轻飏却指着前方的甜点摊,忽然喊道:“哥!玉露团,前面居然有玉露团卖!” 云倏才怔了一会儿,俯身问:“你喊我什么?” 衣轻飏歪头,一派无辜天真:“哥?哥哥?不对吗?那就云哥哥?倏哥哥?大师兄哥哥?” 云倏:“……” 他一巴掌糊在衣轻飏额头:“好好叫人。” 衣轻飏便格外甜腻腻地、黏糊糊地拖长喊了一句:“哥哥——” 云倏觉得阿一果然是糖吃太多了。 于是他无情地转身,说:“甜的吃太多了,对牙不好。” 小拇指被人轻轻地拉住,云倏回头,阿一正冲他可怜地眨巴眨巴眼:“就买一块,一块就好,哥,好不好嘛……” 过了一会儿后,衣轻飏抱着一大袋玉露团高高兴兴地回了清都山。 玉露团一拿到手他就不喊哥哥了。但大师兄倒不嫌他是个“小白眼狼”。 作者有话说: 后来有一天,衣轻飏闲来无事喊着他大师兄玩。 衣轻飏:(甜甜地)大师兄! 云倏:(亲他额头一下,应一声)阿一。 衣轻飏:云哥哥! 云倏:(亲他额头一下,又应一声)阿一。 衣轻飏:倏哥哥! 云倏:(仍旧亲他额头一下)阿一。 衣轻飏:哥哥! 云倏:(不厌其烦地亲他额头一下)阿一。 衣轻飏正要再唤,只听门外路过的步九八一声崩溃大喊。 步九八:你们烦不烦啊!我就路过,还要不停来踹我两脚!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可悠儿 44瓶;gtv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绕指柔|四 清都山最近迎来一件大事,师祖笑尘子两百岁的寿辰要到了。 修道之人本对寿数呀生辰之类的东西看得极淡,按笑尘子的意思也是能不办便不办,能简办便简办。 可清都山到底还在红尘之中,作为玄门之首,就算笑尘子不想大办,也照样会有大小宗门准时送来各式贺礼。送的礼一旦大了,你又不能不请人家留下来吃顿饭,这也是个理。 于是便索性办了个两百岁寿辰大典,邀请大小宗门参加。 近几日清都山上便热闹了,客人还没来,众弟子们已经张罗着忙开了,发请柬的发请柬,买食材的买食材,布置大典的布置大典。 唯有衣轻飏正独自坐在后山树荫下摸鱼,嘴里叼着笔头,对着手上的本子琢磨来琢磨去。 “不对,唉。”他轻轻叹气,哗啦撕掉一页揉作一团,“还是不对……” “九九!二师姐来查岗了!” 步九八从远处背着箩筐跑过来,衣轻飏一个纸团砸他脸上,头也不抬地说:“少来这招,九八,你爷爷我十岁就玩腻了。” 步九八见没得逞,叉腰站住,进行道德指责:“好啊,衣九九!大家都在为师父的生辰大典忙碌,就你躲在后山纳凉!看我不告诉大师……” 步九八好奇地探脑袋过来:“诶,九九你在写什么?” “喏,自己看。” 衣轻飏仍旧头也不抬,将身边的一个写好的本子扔给他。 半个时辰后,步九八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稀里哗啦:“天呐,太惨了,这人也太惨了吧?他什么也没做错啊,凭什么大家这么冤枉他?” “他的那个侄子简直太坏了,骗了所有人,还把他关在小黑屋里折磨,最后还把他给推下了悬崖,简直惨无人道啊!” 衣轻飏极其嫌弃地“咦”了一声,勉强提起步九八的袖子让他自己擦:“说话就说话,别拿鼻涕往我身上蹭。九八,你都十六了,成熟点,别还哭哭啼啼像个小毛孩。” 步九八哭得不能自已:“怎么能这样呢,太不公平了!还有你衣九九,凭什么把这人写得这么惨?你没有心!” 衣轻飏理所当然道:“我写话本是用来赚钱的,又不是安慰你这样脆弱的小毛孩的。不过……” 他顿了顿,有些苦恼地叼住笔头,含糊地说:“我写得这么优秀,玉游镇上的书铺都求着印我的话本,可为什么这本子还是卖得不好呢?” 步九八边抽噎边哼哼:“你把人写得这么惨,活该卖不出去。” “九九,你听师兄的。”步九八这么说就不哭了,擦干眼泪道: “你把他掉下悬崖后如何浴火重生、归来报仇写得精彩一点,我敢打包票,这本子一定卖得好!” 衣轻飏长长的眼睫眨了眨:“没后续了啊。” 步九八:“什么?” 衣轻飏吐出笔头,摊手:“掉下悬崖就死了啊。” 步九八哇的一声哭出来:“你没有心啊,衣九九!你是不是故意把他写这么惨,好填补你没有良心的空虚?” 衣轻飏叹:“我实在太空虚了,九八。下本书的主角我都已经想好了,就讲一个叫布八/九的人娶了媳妇,当天媳妇就跟人跑了的故事。今晚就动笔写,我想一定有人喜欢看。” 步九八瞪大眼睛:“!” 衣轻飏已站起身朝山下大笑着奔去。 步九八这才回过神,拿起箩筐里的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