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颐裹住伤口,“若有伤放着不治,那伤迟早会把你吃了的。还是要治一治。” “这药,是你要送给瑢哥的吗?”程庭颐问。 纪鸿舟点头:“是,但我也是要给你送一份的,恰好见了。” 程庭颐知道纪鸿舟是在哄他,但还是很欢喜:“谢谢你的药。你把药给我了,瑢哥如何呢?” 纪鸿舟轻笑一声:“我二哥都在里头了,你还愁他没有好药吗?” 程庭颐把这话反复琢磨,忽然感觉带子系得太紧,疼了,便惊回手去。 “别动,疼了?” “疼。” 纪鸿舟把长布打了一个结,说:“疼了就告诉我,不要躲我。” 程庭颐叹了一口气:“现在不疼了。” “我给你包起来了,你当然就不疼了。”纪鸿舟对他笑,“我总在校场外面看见你,还喊过你,你为什么总是不理我?” “你喊过我么?” “我喊过你好几遍,可你总是低着头走路,一点儿也不听我说话。” 程庭颐愧疚地说:“大约是我没有听见,下回我就听见了。” 纪鸿舟却摇头:“庭哥,下回别低着头走路了,你总低着头,就看不见我了。” 夜里又起了秋风,迷一样的,落在程庭颐胸膛。他避开纪鸿舟的目光,说:“那我下回……都抬着头走路。” “好,下回我叫你,你要应我。你若是不应我,我就站你面前,你总能应我了?” 程庭颐作揖说:“我会应你的。” 纪鸿舟同程庭颐伴着月色回去,快要分别时,他忽然对程庭颐说:“军营训练很苦,你不要太拼了,别受伤。” 程庭颐拽着自己的袖子,说:“好。” 【作者有话说】 副cp的cp名我已经想好了嘿嘿,就叫“惠风和畅”,因为纪鸿舟字“风临”,程庭颐字“苑和”。(第二卷 才能用得上字) 第40章 十四 香归处(一) 谢承瑢这伤养了一个月。其实到第二十天的时候就已经痊愈了,但他还装病,说身子不舒服,想要赵敛再多陪他一会儿。 但,赵敛还是在一个月之后搬回去了。回去那天正下着雨,中雨夹杂着秋风,寒了京城,也把谢承瑢的心吹凉了。 谢承瑢替赵敛撑伞,走过好几座帐子,目送他回去。倒也不是以后都不能见了,但告别那一刻,谢承瑢还是无限伤感。 而后几天,谢承瑢都怅然若失。他一个人坐在空荡的营帐里,看灯盏都觉得黯淡许多。 赵敛不在,没人同他说话了。从前他也是这样孤独过来的,可不知为什么,他已经忍受不了孤独了。 夜里,谢承瑢辗转难眠,一闭上眼,总要想起赵敛。赵敛说,枕什么就梦什么,分明是假。他枕心得,也并不能梦见心得,入他梦里的,全是赵敛。 谢承瑢觉得自己病了,但不知道是什么病。也许有一种病能让他食不下咽,夜难安寝,大概是一种疑难杂症。 他病入膏肓了。 * 谢祥祯和谢承瑢又吵架了,谢忘琮夹在中间,两头都很为难。 劝完父亲,她无事可做了,就在校场练枪。杆枪上的红缨飞起来,一直都没落下。 “你总是惯着谢承瑢,就算他做错了事,你也惯着他!他年纪小的时候你还能惯着,他长大了,你怎么惯?!你是他阿姊,不是他娘!” 谢忘琮想到谢祥祯说的话,不由叹了一口气,连枪也没心思练了。她才停下来,身后忽传来掌声。 是王重九。 在谢忘琮记忆里,王重九是个没心眼的人。他非常直接,看得不爽了,就一定要说出来,骂一次、打一架,怨气消了就过去了。就像入营第一天,他们打的那一回。 “谢军使!”王重九抱拳。 “你怎么来了?”谢忘琮用力把枪插进土里,也抱拳道,“夜里不睡,到这儿做什么?” “我来练枪的!不是快要冬试了么?我怕给军使丢人,赶紧来练练!”王重九憨地笑,“军使这么晚不睡,也来练枪?” 谢忘琮颔首:“是,睡不着就来练枪了。” 王重九说:“我想着还和军使分到一个都,所以抓紧来练。” “要和我分到一个都?我去不了神策军,以你的资质,不应当留在擒虎军的。” 王重九光笑,望着谢忘琮那杆虎头枪问:“再比比?” “不比了!”谢忘琮把枪提起来抛给他,“我看你使,我的这杆枪很好,你可以试试。” 王重九力大无比,这虎头枪原本就比普通枪要重,他耍起来倒是毫不费力。他身子壮,握枪时总有些“排山倒海”的压倒气势,挥枪砍地时,似乎天地都在震动。 谢忘琮看着他练完,也鼓掌笑道:“不错!如若不出意外,冬试可以去神策军了。” “我才不想去神策军呢。”王重九抱着她那杆枪坐下,离谢忘琮至少有一丈远。 谢忘琮很纳闷:“你何必坐这么远呢?” 王重九答:“军使是女儿身,我离军使太近,怕路人说闲话,叫军使不自在。” 谢忘琮笑笑:“你还挺有分寸。” “那是自然,我娘以前跟我说的,和娘子相处,一定要有礼。刚进军营时我有冒犯到军使,再跟军使说对不起。”王重九抱拳,“英雄从来不分男女,我很敬佩军使。” 草场只有月光,火把早已熄灭。周围寂然,唯有风吹草地的簌簌声,在这黑夜中狂舞。谢忘琮不记旧仇,既然翻篇了,就不必再提。 王重九盘腿坐着,揪一把黄草在手中,碾碎了,问道:“军使今年多大了?” 谢忘琮对年纪这事儿不避讳,洒脱说:“十八。” “那我还比你大呢。其实我有一事一直不解,为何你整日都混在军营里呢?我这人愚笨,想着,女子到了年龄,也该找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了。”王重九小心地说。 谢忘琮沉默半晌,也拔了一棵草,反问道:“谁说女子到了年龄就要嫁人?” “好像自古以来都是这样。” “自古以来?自古以来没有哪个女子能到前朝为官的,我已经破了先例,你说我还要不要循古?”谢忘琮丢掉了手里的草,又捉一根,继续说,“托付终身这事儿么,我不放心把我自己托付给任何人。” 王重九不太懂:“怎么说?” 谢忘琮不知拿什么比喻,看见那杆枪,便说:“枪在自己手里才最安心,你放心打仗时两手空空,全靠他人庇护吗?” 王重九这就顿悟:“那确实是不行的!可是军使,你过几年也不成亲吗?也不嫁人吗?” “我没想过这些,”谢忘琮说,“如果可以,最好一直自己拿枪,到死的那一天。要是嫁了人,那就一辈子都没有自由了。” 王重九大概知道她所说的自由是什么。女人嫁了人,就得一辈子都呆在家里了,若再有孩子,就真的不能再做自己了。他觉得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