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不上锁,扔下车,拉开隔离带就大步跑过来。 少年身形高大,胸腔起伏,浑身冒热气,T恤还没完全干,勾勒出腹肌线条。 彩虹粉末是防水的,牢牢粘在衣服上,有些被蹭到脸上。 他用手背擦了擦下巴,跑到她身边,呼吸不太稳:“你在这儿啊,我找你一路。” 温盏侧过脸看他。 艰难地调整了下呼吸,才张口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商行舟和她保持一样的速度,跟在她身边,笑得很嚣张:“你小商爷乐意。” 温盏看着他,不说话。 这季节并不热,但她出了汗,额前刘海全被打湿了,贴在白皙的额头,眼睛也显得潮湿。 像被水洗过。 商行舟凑在她旁边,语气漫不经心:“我一开始以为,你跟涂初初一起,只跑第一段。” 温盏不太有力气搭话:“然后呢?” 然后现在发现,她竟然真打算跑完全程。 商行舟笑意飞扬:“我觉得,我可以跟你一起,再跑两站。” 他像一阵风。 温盏脑子近乎空白,可靠近他的时候,觉得没那么热了。 她突然有点迷糊。 ……长跑,可能,也没有那么可怕。 最后两站穿过一小片杨树林,头顶树影婆娑,商行舟转头提醒她:“你不用跑太快,就走路,走快点也行的。” 温盏:“我现在的速度……跟走,差别也不大吧。” 商行舟停滞一下,竟然还挺认真地想了想:“也是。” “……” 最后这段路,聚集着很多没跑完全程的人,在隔离带外围观。 温盏耳朵嗡嗡响,听到有人问: “咦,为什么会有两个人一起跑。” “是一对吗?” “是吧,他们看起来好配啊,连脸上的油彩都是情侣的!下次我也要带男朋友来!” …… 温盏心头一跳。 几乎情难自禁地,她目光偏移,落到商行舟脸上。 他这张脸,从中学起到现在,好像没怎么变过。 鼻梁高挺,下颌线条极其流畅,现在沾染彩虹粉末,莫名透出一点带有性张力的野。 温盏迟缓地开口:“商行舟。” 他看她:“嗯?” 好像笃定了过完今天他也不会计较她现在的胡话,她胆子空前地大。 呼吸不太稳,轻声对他说:“我中考的时候,你在现场就好了。” 就冲着这么个人。 她也会好好跑八百的。 商行舟微怔了下。 两个人一起越过终点线。 围观的人群格外热闹,涂初初蹲在终点,冲过来抱着温盏转圈圈:“呜呜呜我的盏你好棒!我有在旋转跳跃给你比心你有没有看到!就算没有双马尾,你也是今天最好看的崽!” 刚转了一个圈,被商行舟冷酷地踢开:“刚跑完步转什么转,滚去旁边蹲着。” 涂初初悻悻放下:“那我等会儿再来。” 温盏有点晕,但更多的是兴奋。 赞助方全是卖相机的,一等奖奖品是徕卡,二等奖是一部小胶片机。 跑完全程的参赛者,会获得一个特殊的纪念奖章。 商行舟去领奖,温盏去拿她的章。 章是玫瑰金的颜色,巴掌大小,很有仪式感,上面刻着橄榄枝、赛事名字和日期。 她把它从盒子里拿出来,举高,认真地盯住观察。 脖颈忽然传来重量。 弧状的东西从天而降,温盏低下头,看到一只手托着相机,缓慢地放手,将它挂在她脖子里。 是商行舟。 她呼吸一滞。 被无数双“他们到底是不是情侣”的眼睛看着,温盏忽然有点无措,手指蜷曲了下,但没取下来。 商行舟走到她面前,立住。 长手长脚,仍然是那副拽都不行的样子,居高临下,黑色的眼睛中笑意浮现:“现在它不是我送你的礼物了。“ 他说:“温盏,它是你的奖品。” 温盏鼻子一酸。 后来过去很多年,大学时光逐渐远去、模糊,变成旧日历里一个遥远的点,她仍然不能忘记这一天。 是初冬。 天气晴朗干燥,一眼望过去,万里无云,天空像碧透的果冻。 冲天的彩虹粉末,年轻的脸,起哄和骚动,欢呼与尖叫声。 以及,商行舟专注地望着她,好像在夸赞她的,一双眼睛。 她想,在她非常年轻的时候,确实做过一些不太聪明的事。 比如长久地暗恋某人,积年累月地观察他,每天特意绕远路看他,日记里明明全是与他有关的事却不敢写下一个他的名字—— 还有,为了他,跑完不可能的七公里。 可商行舟不仅是一个秘密。 他也是她的小奇迹。 人潮中,温盏眼睛湿漉漉的,沉默很久,鼓起勇气,抬眼与他对视。 阳光大片倾落下来,心脏跳得像是已经不再属于自己。 她声音有些涩,但很坚定地,告诉他:“谢谢你。” 商行舟胸腔微震,笑了下。 温盏沉溺在这种笑意里,一个念头,很不受控制地,就这样冒出来: 商行舟,会不会真的,有一点……喜欢她? 作者有话说: 女鹅女鹅亲亲亲亲滋滋作响.gif - 第19章 嘴硬【已补全】 活动结束, 亢奋的人群还未完全散去,阳光在赛道上放肆地泼开。 纪司宴姗姗来迟。 他划拉着手机找吃饭的地儿,招呼大家一起去:“这不得给你们开两瓶?” 温盏的心跳迟迟不能恢复, 她抱着相机, 被涂初初牵着, 空气里好像有一条透明的线,另一头始终挂在商行舟身上。 她有点被自己一瞬间的念头吓到。 可是。 这想法一旦出现,又很强烈。 像这些年来,她喜欢他的心情一样…… 微小, 但是热烈, 难以忽视, 逐渐清晰。 是纯白色的。 “晚上吧。”裴墨转头看涂初初, 她抱着新相机,已经高兴成了一只傻鸟, “下午辅导员找我录表, 我回趟学校。再说了, 跑这么长的路谁还有胃口吃饭, 都歇歇。” 纪司宴严肃指出:“你是不是不行?” 裴墨撩起眼皮, 冷笑:“作为全场唯一没有参加活动、一步路也没有跑的人, 该反思自己行不行的人,难道不是你?” 纪司宴不服:“石一茗也没来!你们怎么不说他!” 商行舟笑得邪里邪气:“那不一样, 人补考期中考呢,纪少爷你也挂科?” 这事说起来有点好笑。 那天因为商行舟考试迟到, 石一茗没抄到他的卷子。 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