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瞬间, 温盏心跳得快要冲出喉咙。 脑子缺氧,乱糟糟的,她也没注意过还有什么奖品…… 她根本没看。 也从没想过会得到。 就像当初, 她同样不敢想象, 有朝一日, 商行舟会离她这么近。 会在拥挤的人潮中,转头望向她,仅仅只是望向她。 她嗓子发干。 “温盏?”商行舟以为她没听清,声音低低地, 又问一遍, “你有听到, 我刚说什么吗?” “我……”温盏避开他的目光, 声音发涩,“我不知道。” ——就像不知道, 自己究竟可以拥有什么。 ——过去, 所有闪亮的, 发光的东西, 好像都不是留给她的。 注定不属于她。 后来就连看也不敢多看了。 她一颗心提在嗓子眼, 商行舟听完微怔, 却徐徐笑开:“那没办法了。” “我赢到什么,就给你什么吧。”他轻敲了下她的帽檐, 声音轻而低缓,跟阳光一起飘落下来, “终点见了,小温同学。” 温盏屏住呼吸。 跑过第一个打卡点, 商行舟开始加速。 冬日的阳光薄而脆, 倾倒下来, 少年的衣角锐利地划破空气。 温盏被人群裹挟着,余光追逐他的身影。 哪怕知道跟在他身边的不止刚刚开口的那个女生,过了这个点,她还是很快将他跟丢。 温盏的速度逐渐慢下来。 天空碧透,她看着他,消失在她视线尽头。 - 商行舟追的人是裴墨。 裴墨跑在前面,完全没等他,所以只要追上他这位塑料兄弟,就一定是前三。 商行舟一路超车,引得其他参赛者频频回头。 观赛的大多也是附近几所高校的大学生,人群中小小的骚动,很快有女生认出他是T大金融系那位风很大的系草,在隔离带外给他加油: “商行舟!加油!” “啊啊啊商行舟好帅,裴墨你很快要被追上了!” 商行舟再往前跑,这些声音也被抛在脑后。 第四个打卡点,他追上裴墨。 有参赛者笑闹着往他们身上喷彩虹粉末,裴墨一左一右拎着两把喷枪,以狙击手的姿态回击。 还不忘分神过来,扯着嘴角,嘲笑商行舟:“你可算追过来了小商爷,你小温妹妹呢,没牵着她一块儿跑?” 商行舟抵了抵腮,低骂一声“草”,笑得有点邪:“你猜怎么着。” 裴墨:“嗯?” 商行舟嘴角一扯:“我也多拿了一把喷枪。” 两个人一黑一白两件短袖,被喷得五彩斑斓。 最后一段路,几乎成为两个少年的对决。 道路两侧人头攒动,单纯观赛的、只跑了一段路后就乘代步车到终点的人,都紧密地集中在最后一段路的赛程上。 商行舟和裴墨同时撞破终点线。 彩虹炮爆破在耳边,冲天的彩色粉末和路人欢呼声中,有女生红着脸冲过来给商行舟送水。 他没接。 工作人员走过来记两个人的名字,商行舟胸腔起伏,微眯着眼环顾四周,没看见熟人。 汗珠从额角滚落,顺着下颌,一路滚进胸膛,腹肌在风中隐隐显出形状。 他接了一瓶工作人员的水,拧开瓶盖喝了一半,剩下一半倒在脸上。 热气稍稍散去,才听见涂初初远远的声音:“商行舟!裴墨!” 他眯眼回头,见涂初初艰难地挤出人群,眼睛亮晶晶地跑到两个人面前,兴奋得像一只蹦跳的兔子:“你们太棒了!我就知道你们一定可以的!” 她说着放下背包,大方地拉开拉链,露出里面一堆功能饮料:“要喝什么你们自己拿!都冰镇的!我是不是好贴心!” 商行舟看了她一会儿,没动。 涂初初形单影只,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她确实谁都没带,自己来的。 他抵了抵腮帮,有点儿漫不经心地,撩起眼皮:“温盏没跟你一块儿?” 涂初初茫然地捏紧包包:“我本来让她在第一个打卡点等我的,但我过去之后,她人不在。我想等会儿再回去找找她……等下。” 她忽然想到:“她不会还在赛道上吧。” 裴墨翻了瓶饮料,拧开,偏过头去看商行舟:“不至于,那姑娘哪儿有那么能跑。” 商行舟没说话。 他站在原地思索两秒,退后半步,转身,忽然跑起来。 一路跑到终点边,翻过隔离带,他跟工作人员打了声招呼,动作利落地骑上旁边的山地车,二话不说逆着围观的人潮,折返。 涂初初喊他:“等会儿要颁奖,你去哪儿啊!” 阳光中弥散着,飘扬开。 商行舟没有回头。 - 初冬风与阳光是和暖的。 但温盏还是觉得很热。 跑过第三个打卡点时,身边人影已经开始变得稀疏。 她觉得,应该很多人都到前面去了。 口腔内有血腥味弥漫开,很淡,她口干舌燥,其实也不太能感觉到。 但她思维飘散着,还是想到—— 初中跑八百米时,也是这样。 因为身体素质实在不怎么好,她使劲练习,仍然没办法得到很大的提升,总是被人群扔在后面,到后来,对模拟考都产生心理阴影。 体育老师头疼,问她:“你爸爸不是军人吗?温首长的女儿,为什么会这样?” 温盏就很难回答这种问题,埋着头小声:“要不你去问我奶奶。” “什么?” “她也总是这么问,问了很多年……说不定,会有答案。” “……” 温盏觉得,她奶奶有一百个理由觉得她不像温俨,或者不止奶奶,可能很多人都这么想。 如果她的性格像杨珂,应该雷厉风行,八面玲珑;如果她继承温俨的优点,应该宽容大方,体力值拉满格。 但她偏偏就长得不符合任何人的期待。 像一个内测没测好的产品,在“不符预期”以及“怎么会这样”的标签里,摇摇晃晃地上线。 她已经跑得很用力了。 但还是追不上商行舟。 一点点沮丧,像石缝里透出来的水,偷偷在心里洇开。 竟然还有两个打卡点…… 温盏怀疑等她到终点,商行舟已经回到学校,洗漱完并躺下了。 双马尾上的蝴蝶结化形似的,被晒得蔫儿下来。 道路旁侧树影摇晃,忽然卷过一阵凉风。 然后是少年清澈的喊声:“温盏!” 怎么会是从后面传来的。 温盏心跳猛地漏跳一拍,以为自己听错,回头看。 商行舟骑车速度太猛刹不住车,原地掉头转个弯又追了两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