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帝尊,确有此事。大长老一心为神界着想,是以看到有人危害戒律,自然是怒不可遏,严刑伺候,立下重誓要替帝尊惩戒如此狂徒!” 谷影清抢上一步,拱手道。他面目严肃,一派痛心疾首:“只是洛烟白毕竟乃是千古奇才,大长老如此折损神界力量,我也曾苦苦相劝,只是最后还是落得…唉!” 风还明又惊又怒,急忙上前一步道:“帝尊明鉴,我本意并非如此,明明是这厮唆使我——” 谷影清沉声道:“大长老慎言。帝尊御前,容不得半点颠倒黑白!当年洵夜事后,三长老摘冠而去,甘愿受十天镜界驱逐,难道不也是大长老手下的人做的吗?大长老一再损害神界栋梁,我倒不知道这是何居心了!” ”洛烟白。”汨罗坐直了身子,伸手点了点谷影清。“你说下去,他落得如何了?” 谷影清道:“他受刑后右手已废,怕是再也不能持剑了。” 风还明看见汨罗的脸色沉下来,就知道自己是百口莫辩了。他当即跪地叩首道:“还明知罪,请帝尊责罚!” 汨罗依然沉着脸不说话。半晌,他手一抬,一个大阵瞬间在风还明脚下成型。 风还明面色瞬变,连忙磕头道:“帝尊!帝尊饶命!” 大殿里的人全都变了脸色,纷纷出言劝阻汨罗,跪倒一片。汨罗在一片“大长老乃是神界栋梁,万不可轻率杀之”声中收了手,寒声道:“风还明逾矩损害神界利益,关入嚎哭洞。待到那里头的寒冰都融化,方可重见天日!在此期间,便由谷影清代司刑堂。” 谷影清肃然道:“帝尊厚爱,影清必不会使您失望!” 议会散后,谷影清等人押送风还明入地底。小路崎岖,要走上三个日夜才能抵达最深处的嚎哭洞。当日夜,他们一行人便在一处监牢歇下,等天明再赶路。 囚牢阴暗无光,风还明被铐着双手,半梦半醒地倚着墙壁。听到门开的声音,他骤然惊醒,坐直了身体。谷影清合上牢门,正在擦银白护腕上的血迹。 风还明怒道:“你心机深沉,思谋恶毒!今夜过后,你我再无兄弟之实!” 谷影清居高临下,冷冷地一笑:“兄长糊涂了。你我从没有什么兄弟之实。那年族中比试,优胜者可入十天镜界侍奉帝尊。风家最有天资的明明是我,然而只因我母亲是妾,我们二人被人人唾弃排挤,我赢了你,以为终于可以出人头地,再不用受人欺负,大哭一场。等待着我的却是殴打和辱骂。我被扔下山崖,摔断了几乎全身骨头,一点一点爬着回到山上,发现所有人都在祝贺你、赞美你,说你是风家最有作为的孩子。”他一向沉静的脸上也露出了激动之色,哑声道:“若不是你,我怎会处处碰壁、被人轻视?我明明和你一样优秀,我明明比你更——” 牢门被吱呀一声推开,谷影清戛然止住话头,恢复了不见喜怒的模样。他对着拜见的侍卫温和一笑,道:“他就交给你们了。” 铁门在他身后重重闭合。 长夜很快过去。日出峰峦间,洒下一线天光。 唐熔帮洛烟白一起收拾好行囊,随手将摘来的一朵小花别在他襟口上。洛烟白已换了身素净白袍,细细整理了衣冠。 远处碧光湖影,树木倒映在琥珀般的池水中,一派恬然静谧。他胸口热热的、痒痒的,像被什么细小的绒毛挠过,温暖甜蜜得要溢涨出来。 “早点回来哦!”唐熔站在边界处,沐浴着金色的阳光向他挥手。 “嗯!” 洛烟白很用力地挥了挥手,转身向小坡上走去。一早就等着来接他的仪卫队都戴着银盔,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簇拥着他回到神界的疆域。 第8章 八 一行人浩浩荡荡前行,然而一到了十天镜界,仪仗队就全都变了脸色,城楼上百十张缚灵弓齐齐对准了洛烟白。驻守士兵整装待发,一拥而上,将洛烟白擒拿。 九阙宫偏殿里,洛烟白被带到了谷影清面前。后者先是叫人给他松绑,又和气地请他同坐,为他斟茶:“洛神君无恙归界,实在叫人喜不自胜。只是神界大局,神君殿下多少也要留心着些,不可叫旁人钻了空子,让人痛心哪。” 洛烟白的手腕被粗麻绳磨得生疼。他平和地笑了笑,答道:“多谢二长老挂怀。我已不是神君。” 谷影清微微一笑:“殿下若是将赤魇杀了,那么蓝玉神君还是蓝玉神君。” 洛烟白脸色微变。 谷影清将他的表情尽收眼中,眼色中流露出几分惋惜:“如此看来,洛大人与魔君厮混在一起的传闻是真的了?” 他慢慢地接着说:“当年鞭刑,我以为洛大人已尝到了何为痛与悔。谁知折了一只右手,非但不长记性,还…唉!真是苍天无眼!” 洛烟白神色不动:“当年受刑,是我年少顽劣,不知天高地厚,心思也懵懂,才会被有心人蒙在鼓中。如今时过境迁,长老还想再来一次守株待兔吗?” 谷影清淡淡一笑:“守株待兔?洛烟白,你叛界亲魔,勾结异族,可知罪?” 洛烟白面沉如水,腰间绥玉不住嗡鸣,似要离鞘:“只怕二长老还没有这个给我扣罪名的权力!” “那本座呢?” 洛烟白诧异地向门外看去。 汨罗孤身而立,流冕紫金冠之下,眼神淡得毫无生气。他走上前来,谷影清早已膝行退到一边。 洛烟白道:“老师…” 一言既出,已哽在喉头。他用手背抹掉泪水,叩了头。 汨罗抬了抬手,谷影清便退了出去。他没有叫起,冷淡道:“你回来是做什么的?” 洛烟白答:“神界是我所属的地方。我回来侍奉老师。” 汨罗冷笑一声。 洛烟白道:“我这次回来,也是为了向老师禀明一件事。” 他一字一句说:“我已想清楚自己的心意。老师,请您准许我向唐熔提亲,为家人、为伴侣,形影相随,从此居行一天镜界神魔交界地,镇守两界安宁,永不忘记使命。” 话音刚落,汨罗猛地转身,扬袖给了洛烟白一个响亮的耳光。 “你在说什么胡话,我才是你的家人!”汨罗青筋暴起,狂乱地在大殿里踱步。“洛烟白,你竟敢、你竟敢——你竟敢忤逆道德,说出要和男子结为伴侣这等荒唐事!” “爱之一字,难道不就是可贵在真诚吗?”洛烟白坚持道,“男女之爱,又有几人是真心相付?几人只是搭伙过日子,不觉得孤单?既然情意至高至纯,性别又算是什么绊子呢?世俗之见种种,又算得上什么?人神魔都不过只有一颗真心,人要给出爱何其难得,老师难道不也正是渴望着爱吗?” 汨罗嘴唇哆嗦着,不可置信地指着洛烟白,“胡话!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