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收了钱或是想要离开,而是真的希望陆惊蛰能不再受病痛的折磨,能够平安健康。 如果温时不那么无私、不那么无条件奉献就好了,陆惊蛰不止一次地想过这件不可能的事,但都没有结果。 温时叫他的名字,陆惊蛰回过神,随意地点了下头,说了句“谢谢”,但好像没有多开心。 或许是他的情绪本来就很含蓄,不会轻易表露。 但没有理由的,温时仍觉得他是不高兴。 温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想过很多次这种情况,但当此时此刻真的来临,却发现自己根本没预演过要怎么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每一步都很仓促。 应该说点什么,或者做点什么。 温时迫切地催促着自己,他缓慢地仰起头,眼眸和心情一样沉重,难以抬起,低声说:“那以后就不需要治疗了吧。” 上床,标记,拥抱,握手,相处,最后是结束,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从最亲密到最生疏,总会到这一步的。 温时想过无数次这样的结果,但真的等到这一天,感觉还是很不真切。 之后的几天里,温时尝试着戒断陆惊蛰,就像戒掉烟草那样,这两样都是他来西河后染上的瘾。烟草很易得,便利店就能买到,戒不戒掉好像无所谓,而陆惊蛰则非常昂贵,哪里都买不到,除了戒掉,没有别的办法。 陆惊蛰还是会邀请温时一同用餐,温时每次都想是最后一次,应该要保持距离了,每次都赴约。 吃饭的时候,两人聊了几句,陆惊蛰简单提了几句魏然的事,这次说的很确切,魏然失去打扰温时生活的能力了,不必再担心。 温时怔了怔,其实他不怎么在意魏然。魏然对他的伤害和影响,在离婚的那一刻就已经消失了,之后的很多事,都是温时为了挽回过去犯下的错误而必须付出的代价。 温时曾为此而痛苦,但陆惊蛰在他的人生中不是错误。 用完餐后,陆惊蛰将餐具收拾了一下,坐在温时对面,初夏的黄昏湿而热,他就那么看了温时很多眼,装作漫不经心地问:“温时,你想过以后的事吗?” 第60章 听到这个问题时,温时怔了怔,一时没反应过来。 相同的问题,陆惊蛰之前也问过,那时温时只想逃避。 这次不同。或许是接收到了离开的信号,结束和新生总是同时发生。他其实有想过,也做过一些打算,但迟疑不定,不能算是计划。 现在陆惊蛰又问起,温时坐立不安,想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回答:“你上次说的,我也想过。” 没有曾经幻想时的期待和开心,可能因为未来中没有陆惊蛰。 陆惊蛰很认真地倾听着:“想了什么?” “读书的事,”温时微微睁大了眼睛,看向对面的陆惊蛰,“想要不要考个大学,但很多年没读过书了,不知道能不能考上。” 陆惊蛰说:“你是想读国内的大学吗?” 温时点了下头:“好像很难。” 他已经二十七岁了,结过一次婚,脱离社会生活很久,一般人大多会嘲笑他这样的想法是痴心妄想,白日做梦,不可能考上。但温时的确想过,特别是陆惊蛰上次提过之后,决定是自己做的,书是自己要读,但温时仍想要从喜欢的人那里得到鼓励。 陆惊蛰说:“是有点难。但你不一样。” 顿了顿,又说出恰当的理由,支持这一结论:“温时,你很聪明,自学语言都能接到这么多工作。” “又努力,所以做什么都行。” 陆惊蛰是那类很令人信服的人,温时从未怀疑过他,包括此时此刻,好像也被说服,觉得也没那么难了。 陆惊蛰查阅过相关资料,知道像温时这样的情况,最好的办法是找个从事这一行业的复读机构,持之以恒地复习一年。里面有专门研究高考的老师和上进的学生,成功率大大提高。陆惊蛰实地考察过一所知名学校,发现里面的生活条件不大好,还是全封闭的,学校信奉的是安逸令人堕落,艰苦使人奋斗的理论。陆惊蛰不能认同,曾认真考虑过挖角里面的老师团队成为温时私人教师的可能,后来还是暂时放弃了这一打算,温时都没想好。 现在温时开始想了。 于是,陆惊蛰继续问:“想过留在西河吗?” 他的语调很平静,好像在问一个很普通的问题,不是必须探究的答案。 温时偏过头,本能地逃避这个问题。西河他是不讨厌,但离陆惊蛰太近了,温时觉得自己应该远离。 是很不舍又要舍下的人。 氛围很安静,片刻后,温时缓慢地低下头,目光落在陆惊蛰搭在桌面的手掌上,他知道这个人左手无名指的指腹有一道接近两厘米的伤疤,是读书时骑行遇到坏天气时摔的。 他的习惯不好,总是神游天外,想这些无关的事,而陆惊蛰正在等待自己的回答,所以温时没有太多深思熟虑,想什么就说了:“我想住在一个能看到雪的地方,但不要太冷,也别那么热。” 西河和温时的要求相差甚远,冬天太冷,夏天很热,去年还没下雪。 陆惊蛰站起身,倒了一杯水。 “要求有点高,但一定能找到。” 他是这么说的。 陆惊蛰又问:“还有什么别的吗,想要尝试的事?” 温时没考虑那么多,有些苦恼地说:“我再想想。” 陆惊蛰笑了笑:“什么都可以。和未来有关的事,童年的梦想,想就可以,别怕犯错。” 温时抬起头,与站在不远处的陆惊蛰对视,似乎很不解:“为什么?” 一般的父母都很怕小孩犯错,希望孩子能有顺利的人生,一辈子只做一份稳定的工作,只拥有一次忠贞的婚姻,没有意外。 温时活到二十多岁,说起来犯下的大错只有一个,却让他的人生变得一团糟。 陆惊蛰很深地看着温时,面对着温时好奇的天真的眼,里面充满了对自己的信任,好像不吻是一种奢侈的浪费,但还是只能浪费和错过,他说:“因为,我会帮你,不会让你跌痛。” 说这句话时,陆惊蛰将手中的水杯递了过去,很轻地握了一下温时的指尖,交握的一瞬间很热,松开得也很快。 杯中的水波荡漾开来,模糊了视线,一切都好像变得光怪陆离,放大或缩小,温时看不清陆惊蛰的神情,却听得到他的呼吸声。 他们好像生疏了,陆惊蛰离得远了。如果是以前,陆惊蛰根本不会松开手。 隔着玻璃杯,陆惊蛰也看了温时的脸,纯真的眼眸,雪白的脸颊,淡粉的嘴唇,像是水中的游鱼,又比盛着他的水缸要大,即将溢满,即将离开,去往新的、更开阔的世界。 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