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 步入式衣柜的门大敞着,殷恰对着镜子,利落地扯下浴袍,仿佛是在和空气说话。 只剩下雨水不间断从大衣下摆滴落的沉闷声响,大衣的主人痴立着,几时都没有说话,直到看见殷恰套上那件繁琐的婚纱。 “这里的婚礼……不作数。” 殷恰淡淡地看了那个人一眼,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掺着血,像伤透碎裂得没了底气,仿佛裹着窗外萧瑟的寒风,极不合时宜地带入这个温暖奢侈的套房。 缩近的距离一寸寸放大着男人面部的憔悴,苍白的面容瘦得凹陷下去,愈发深邃的眼眶多了几道细纹,周恺源浑身都湿透了,一向整洁的袖口不知在哪儿蹭得发了毛,沾着几滴被明显擦拭过却没处理掉的泥点。 “这里不算数的殷恰,这里的婚礼不算数……” 滑门被甩上,用力一声巨响后又弹了开来,周恺源一手撑着衣橱,注视殷恰的眼睛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重复,仿佛再多说一遍他就会正眼瞧自己,再多说一遍他就会和自己回去。 紧贴的距离让殷恰有些透不过气地退后了一步,怒视着将周恺源推开。 “还不算数吗?” “殷恰!” 周恺源慌乱地跟着跑出去,洁白的婚纱随着殷恰的脚步浮动,层层叠叠的白,一大片像是要将人窒息地吞没。 ——直到眼前出现一抹红。 “你……你和顾沉飞真的……” 梳妆台前的抽屉骤然合上,突然的声响让他身体颤了一下。周恺源抓着被扔进怀里的红本,双眼被刺目的颜色映衬得猩红,“你、你不会的……你不爱他,你根本不爱顾沉飞!” 周恺源冲向殷恰,疯了一样地抓住他的手,隐忍下的酸涩盖不住眼眶中闪烁的泪痕。 殷恰结婚了,那他算什么,他的孩子又算什么?!什么伤痛,金钱,他都不在乎了,十七街他可以不要,但如果没了殷恰…… “我就爱你吗?” 殷恰凝视着周恺源,周恺源却像没听见似的只是去够他的手。 “殷恰,恰恰……” 喉咙里每挤出一个音都像是刮骨一样疼,结婚证被揉成一团扔到地上,周恺源死死攥着殷恰的手,巨大的力道让殷恰难受得往回抽了几次都没能摆脱,执着得好像这就是他最后能抓住的一点东西了。 “和我回去,我们回美国结婚好不好?我……我、我有戒指的!对,还有戒指……” 这是他从比安奇那里拼了命才哀求回来的戒指,一路上就怕弄丢了淋湿了的戒指。这是他要给殷恰的,他要看殷恰戴到手上。 “周恺源!你——” “就在这里,就在这里,殷恰。” 周恺源不肯放地握着殷恰的手,一边手足无措地翻着大衣内袋,直到终于将那个丝绒小盒抽出来,胸口才像终于透过气地单膝跪在殷恰面前。 从来无措过,不知道怎么办,不知怎么把他讨回来。他这辈子想要的这么多,也得到了这么多,却从没想要过一个人。 “你……你之前说你喜欢上城区那家珠宝店,我知道你只是为了骗了我过去,但我、我也不知道你到底喜欢什么,如果你不喜欢我们可以以后再换。” 想说的明明那么多,真正跪在他面前,却语无伦次地说着些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的话。 他分明想说他有多想殷恰,想到那天夜里骨子都在痒,想说他求婚不是为了孩子,他爱殷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爱到再也离不开他,想说从前的自己就是个十足的傻子和混账。 周恺源红着眼,近乎痴狂地想要将戒指套到殷恰手上,但颤抖的双手让这个动作成了几乎不可完成的事,几次都没能套上。 “恰恰,嫁给我好不好?嗯?” 周恺源声音带着哭腔,绝望地将戒指抓在手中,一下站起来抱紧了殷恰。 后背的婚纱大敞着,赤裸的脊背被冰凉的指节冻得有些缩瑟,殷恰却无动于衷地任由男人搂着抱着,听他痴狂地说着不着边际的话。 “从前都是我不好,往后你想怎么打我怪我骂我都好,先和我回美国好不好?你和孩子在这里我不放心……” “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 唇边扬起一丝嘲讽的轻笑,殷恰推开周恺源,静静地看着他。 他只觉得滑稽。周恺源从前那样折磨他,羞辱他,恨不能剥皮杀了他,最后却因为那一张体检报告,要自己嫁给他。 “是刑安放我走的。现在全世界都可以接近我,除了你。” “还不走吗?”殷恰走进更衣室,有些不耐烦地说,同时对着镜子左右转了转婚纱,“这么不想走的话帮我把拉链拉一下。” “殷恰……” 浊哑的声音仿佛是野兽在发出低吼,殷恰微微怔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平静,听着周恺源向他一步步走近。 “很好看吧?” 手指若有若无地触过肌肤,殷恰可以感受到周恺源的手在颤抖,却只是望着镜子淡淡地笑,“明天你来吗?” 向上拉起的拉链顿了一下,殷恰调笑着回头,却来不及反应,就被一个踉跄推抵在镜子上,紧接着炙热的吻就倾覆下来。 “周恺……唔!!” 淡淡的幽香像勾起蛊虫的毒药沁入心房,刚拉上的拉链被一下扯了下来,紧接着整件婚纱都被踩在脚下。 “不好看,一点也不好看。” “呃唔……” 狂躁得像发情的猛兽的吻,周恺源咬着殷恰的唇,粗暴的动作摩得他舌头发疼,却没一点停下的迹象。 冰冷的手掌贴在腰侧,一点点顺着殷恰的肚子下滑,直到将他整个人都圈进怀里,才一收力,将舌头更深地顶了进去。 “为什么不跟我说?怀孕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模糊不清的声音被搅乱在口腔,肚子上冰凉的触感让殷恰不住地挣扎,却被一双大手箍得更紧了,霸道到不讲理的吻侵占了整个口腔,像毒液一般意图往他的骨子里钻。 “你疯了!呃!!” 头发被周恺源身上的雨水弄湿,在挣动中全乱了,殷恰听见戒指盒打开的声音,紧接着周恺源就不顾他的挣扎,强行将戒指往他的无名指上按了下去。 “周恺源你滚啊——!” 手指掐陷入肩膀,殷恰听见一声闷哼,紧接着暗红色的血就一点点从黑色大衣渗透出来,染红了指尖。 “你……” 火辣辣的耳光落在脸上,周恺源踉跄地退后了一步。鲜红的血顺袖管淌下,垂落下来的手被血网衬得狰狞。 手心还沾着周恺源身上的血,腥的,带着温度…… 殷恰不可置信地看周恺源向自己一点点靠近,像接近小动物般小心翼翼地将他环入胸膛,于是身上也沾了血。 “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