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要让他疯了。不敢看,但更不敢想象。当时他恨不能就冲到台上去抢下殷恰,恨不能把那恼人的轮椅拆了。 一双手进退为难地环在殷恰身边不知该往何处落手,顾沉飞心急如焚地撑起身,一边局促不安地问:“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涔涔冷汗从额头渗出,甚至他自己都没有察觉,顾沉飞艰难地打开灯,转过头的那一刻才看见殷恰轻轻地开口说了一声“疼”。 简直心都要碎了。 见不到他的这几天,所有的愧疚与悔恨掺杂着思念像是蛊虫蚕食着身体的每一寸。他没看到拍卖会发生了什么,可就因为看不见,失控的想象与猜测才将他纠缠到发疯。他只知道殷恰需要的是很好很好的照料和休息,偏偏他被刑安带走。他以为刑安有钱拍下殷恰至少能让他过上应有的生活,又偏偏查到了殷恰和刑安住在什么地方…… 那种地方,光是和殷恰联想在一起就简直能活杀了他…… 床头灯被倏地点亮,殷恰下意识眯了眯眼,紧接着就感受到双手被抓在了顾沉飞手中。 “怎么弄的?还疼不疼?” 顾沉飞心疼地摊开他的手,眉心紧蹙成一团,这些玻璃碎渣子也不知道都弄在里面多久了,一定疼死了…… “怎么都不和我说!” 骤然提高的声音让殷恰愣了愣,他轻轻抽出手,才看到顾沉飞的眼尾一点点柔化下来。 “对不起……我……” 冰冷的手从掌心滑出,再不剩下一点温度。顾沉飞紧抿着唇,忽然懊恼地捶了一下自己的腿。 从来都没保护好殷恰,对他做的所有事都是在伤害他,自己生气,倒是哪里来的立场…… “你也太不小心了。” 没再有别的话,顾沉飞捞过拐杖,一点点将自己撑站起来往卫生间走去。 他大概也能猜到这些伤是怎么来的。周恺源那场瞩目的直播过后,殷儒平几乎就没再踏进公司一步。 倒是让殷恰遭罪了…… 再回来的时候顾沉飞已经拿了医药盒,在殷恰身边坐下。 手在被抓过时往回抽了一下,被顾沉飞握紧了,“别动。” 伤口里还残存着碎渣,镊子一点点小心拨开粉色的皮肉,在夹住那片玻璃的时候骤然收回手。 即使这么小心了,听见殷恰轻轻的抽气时心里还是像针扎一般疼。 “以后就是摔跤也要注意点,嗯?” 创可贴贴上伤口,殷恰有些愣楞地点了点头。 棉签沾着碘伏,再轻柔碰在脸上还是有些刺刺的痛,殷恰下意识别过脸,被顾沉飞扣住下颌掰了回来。 “一会会儿就好了。” “嗯……” 许久没有过这样的时刻了,明明从前他们也很好,顾沉飞即使是因为哥哥的缘故,对他的那些照顾也都是实打实的。 殷恰悄悄抬眸看了顾沉飞一眼,与他视线对上时,目光有些无处安放地垂落下来。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他当初的任性,不是他惹起的那场闹剧,顾沉飞是不是也不会变…… 可这次回来他注定会离开,也注定会辜负顾沉飞。 “你的腿还能好吗?” 心里酸了一下,殷恰怔怔地望着顾沉飞的腿,在他收拾好药品时才抬起头。 “不太会了,”顾沉飞朝他挤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合上膝盖上的医药盒,“医生说可以站起来已经很难得了。” “嗯……“ 想要道歉的话涌到嘴边又被咽了回去,他不该再跟任何人有过多的牵连,也不该让他们对自己有过多牵挂。 他愧疚地抬眸看了顾沉飞一眼,轻轻抿了抿唇,“睡吧。” 别墅里静到清冷的夜,两个人并排躺在床上,谁都没有闭眼。 “殷儒平说婚礼定在三天后,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 “明天去领结婚证吗?” 殷恰声音淡淡的有些疲倦,像在询问, 又更像在陈述,好像这就是一件很自然要做的事。 倒是顾沉飞有些僵了。 结婚……是从殷恰口中说出来的吗? “你,你是真的愿意……” 顾沉飞转向殷恰,小心又试探地向他伸出手,抱住他的那一刻连指尖都在颤,仿佛在捡回一个极其珍贵又易碎的宝贝,直到将他完完全全拥入怀中,都没有属于自己的真实感。 可一切都会好的。 顾沉飞一点点向殷恰靠近,轻轻吻过他的鼻尖,又吻上他的唇。 梦幻到像是连梦中都不会出现的吻。他以为从此再也见不到殷恰了,直到看见周恺源那场直播才又燃起一点点希望,而现在,唇齿间的温暖告诉着他,一切都是真的。 他要娶他最爱的人,从前没好好珍惜的人。 双手将怀里的人越拥越紧,轻柔的吻却没变得急躁,反而愈发沉稳而珍重,像是在印下一个承诺。 夜色中柔软的唇瓣被碾磨着拨弄,是如晚风般温柔的吻,唇上是醉的、甜的,心里却越来越酸涩…… 殷恰轻轻推开顾沉飞,在他肩上埋下头,“只有一个条件。” “我要穿婚纱。” 第119章 戒指 雨滴从伞缘滑落,从灰沉沉的水溏荡开一圈又一圈,扭曲了伞下不牵动皮肉的笑。 瓢泼大雨几乎和几个月前的那场葬礼没什么不一样。婚姻登记处没什么人,工作人员疲倦的笑机械而牵强,没感情地说了几句“百年好合”的吉利话。 红得喜庆的本子上被印上两个模糊的章,殷恰没看一眼,不管湿润的印泥还在反着光,就淡淡地合上了。 今天他结婚了,和顾沉飞。 酒店的礼堂铺满了他最爱的花,桌上的中央摆件是从前他满怀期盼选的。不过几个月,现在倒成了顾沉飞围在他身边说即使再仓促也要把婚礼办成他喜欢的样子,而他捧着这些花,从前那些渴望仿佛成了一个笑话,随着花香飘散在空中,再也抓不到,找不回。 闻不到味道的花,洁白得像娟纸,点缀在灵堂。 是很漂亮的灵堂…… 殷恰擦着湿漉漉的头发,随手翻了一下茶几上余下的请柬,径直往卧室走去。 他要的婚纱,刑安给他弄来了——只有这是他想要的。 防尘袋的拉链被“唰啦”一声干脆地扯下,冻得有些微红的指尖埋入织得细密的网纱,在将裙褶抓出一道漩涡时顿下了。 “你看不见我要结婚了吗?” 余光看向半透明的玻璃衣柜,殷恰停下向裙摆深处探入的手,目光淡然地向身后扫了一眼,平静的眼波中瞧不出一丝惊诧,说不出是因为从容还是他就等着这个人。 “殷恰……” “你不该过来的。”殷恰皱了皱眉,抱起婚纱走向更衣室,将那个投射在柜门上的人影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