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禁得这么无声无息,像是要断了人的仙根,让人从头修炼似的。 “我身上这道禁制,名为当归……” 他话还未落,便有人破门而入,开门声将他说话的声音盖了过去。 元虎人如其名,行动之中透着一股不怕天地的虎气,明明是没有礼数的举动,倒让他做得心安理得。他推了门便叉腰站在门前,回头看向身后,面上带了得意,像是在等待后面的人夸奖于他。 但夸奖他是等不来了,等来了宋潮青十五支紫竹扇骨合而为一的一击。 “少爷!你干嘛!”元虎捂着脑门儿,疼得眼泪都快掉下来。 宋潮青却觉得打得太轻了些。 他是授意让元虎开门,可没想到这小子手这么快,他还没有听清段月白所说的那道禁制的名字,就这么匆匆现了身,只怕日后再想从段月白嘴里问出详情,远没有今日这么容易…… 宋潮青心里焦急,怪完元虎又开始怪自己,最后又开始怪段月白说话声音太小。可他是段不会动手打那宝贝师弟的,更不会抽风似的打自己,于是抬了脚,不由分说往元虎屁股踹去,倒是泄愤泄了个干净。 “对不住,小厮无状,惊扰各位了。”宋潮青拱手作了个揖,面露一点假装的愧色,堂而皇之地坐到偏厅里,一点儿也不突兀地参与到他们议事的章程中来了。 宋潮青这人看着正经,内里其实是个极隐蔽的闷骚,遇事总将七扭八绕的心思在肚肠里滚上成百上千回,面儿上还装作一派波澜不惊的稳重。 谁也看不到他半夜三更难以入眠时在床上辗转反侧的酸涩苦楚,只能看到他白日里很有分寸的一点儿谦和与疏离。 这种十分会装人的本事,也是上辈子当掌门时修炼出来的,那会儿他没机会不正经,这辈子倒是放纵开来,蔫儿坏得明显。 段月白惊奇地看着他,虽然感觉有些恼人,但两侧的太阳穴竟然十分神奇地不疼了:“你干嘛?” “你们商量驱除邪祟的事,偏把我蒙在鼓里。在下不才,愿为几位仙人出谋划策,肝脑涂地,尽我绵薄之力。”他用眼睛睨了一眼段月白,看出对方将要冒头的反对。 宋潮青直接在他耳边小声说道:“你要是不同意,我转头就把你受伤的事情告诉段姨,让你这辈子也出不了这个院儿。” 段月白微怔,想道:“宋潮青也敢威胁我了?” “行,你出,我看你能出什么谋,”段月白咬牙切齿地说。 “我倒是突然想到一个主意。”苏巢仿佛琢磨了良久,字斟句酌。她的声音如切冰碎玉,从中听不出一点情感。 第6章 断尾 元虎一手捂着脑袋瓜,一手捂着屁股蛋,仍然守在门口,像一个异常坚定又身残志坚的将士,没有少爷的命令不敢走开。 但他心里慌得要死,面前一桌子人都在说鬼的事情,整个房间阴森森的。仔细看去,拿剑那姑娘身上还散发着一股凛冽寒气,元虎不禁打了个冷战。 宋潮青打开紫竹扇,扇面是他自己所写,狂草的“混吃等死”四个大字,写得狗屁不通的,离远了看竟像一幅像模像样的山水,真是意外之喜。 他看着元虎那倒霉样,忍住了即将宣之于口的笑声:“你还站在这儿干嘛?上外面看门儿去。” 一听这话,元虎脑袋和屁股一起不疼了,他连退三步,将门儿“啪”地一声关上,甚至还在心里想起了从小到大少爷对他的一切善意之举。 譬如宋潮青六岁时在树上掏鸟蛋,让他在底下接着。 可一眨眼的功夫,鸟蛋摔碎在元虎的脑门上,蛋黄蛋白流了满脸。 他刚想发脾气,发现少爷已经从树上下来了,对他解释道:“你脑门上方才落了一只鸟儿那么大的马蜂,我要是不将它砸死,你就被马蜂蜇了!” 他家少爷帮他把蛋壳从脑门儿上取下来的时候,也是这副半笑不笑的表情。 这么多年来,元虎一直没想明白少爷的笑是什么意思。 可今天重温了这个笑,他突然想开了! 这是少爷偏爱于他的铁证啊! 少爷如此偏爱于他,知道他怕鬼便有意让他避开!那么当年少爷也定是在用一枚鸟蛋救他的小命,并不是为了拿他寻开心! 元虎半蹲在门外,啼哩吐噜地抹了一脸的眼泪与鼻涕,感动得一塌糊涂,自此从心底发誓,对少爷的话言听计从,绝不说半个不字儿。 屋里宋潮青打了个喷嚏,感觉六月天竟然凉飕飕的。他如果知道在无意中让元虎对他有了这么大的误解,那宋潮青无论如何都要解释清楚! 天地良心,他就是故意把鸟蛋往元虎脑门上砸的! “苏姑娘有什么办法,但说无妨。”宋潮青刚一加入,便好像自然而然地成了他们当中为首之人,他语气不紧不慢,甫一开口,就瞬间将杂乱无章的局面处理得井井有条。 “邪祟以为师老太太死了,必然会寻觅下一个对象。可师家没有挂引魂幡,师老太太的生魂就还在家里,邪祟未必真的知道她的死讯,否则也不至于这么多天都没有下一步动作。” 苏巢剑不离手,说话间只是将右手腾出来,用水葱一样的手指轻轻地敲打着茶桌:“我们不如使个障眼法,骗一骗邪祟,让它以为苦主没死,引它出来。” “那要如何骗过邪祟,让它相信人还活着呢?”沈翳捏着下巴思索片刻,问道。 苏巢小手一挥,挥洒出了一点豪气:“这有何难。段师兄身上没有半点修行气息,让他穿上老太太衣服,扮成那老太太定然可以以假乱真。而且段师兄能用灵力,出了事还可以暂时对付一阵子应急,绝妙的办法。” 随后,她闭上眼睛,状似冥想,几不可见地牵起了一点唇角,对自己想出来的办法十分满意。 段月白嘴角一抖,手伸向苏巢的头发,却让对方向后一仰,躲了过去。 “绝妙绝妙,我这就让你绝顶!”段月白薅了个空,瞬间就变得有些狰狞:“你年纪不大,眼睛倒是先瞎了。你哪只眼睛看出我假扮那丑老太太能以假乱真?这个方法这么妙,你自己怎么不去假扮?” 上清派尚武,门下女弟子颇多,个个都是泼辣角色,是一群疯起来连自己都砍的能人。苏巢由剽悍的师姐们带大,从小就一根筋地练剑,活脱脱练出一身的凛然正气和满腔不太灵巧的武人心思。 故而,以她那一个死心眼儿,只能想出“骗邪祟”这么个简单粗暴的主意。 她面冷心却热,师老太太死状惨烈,好像更刺激了她想要赶紧抓住邪祟的那颗正义之心。 “我灵力这么充沛,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那邪祟又不傻,一打眼儿就知道我不是凡人,怎么装得像。”她话说得轻飘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