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快进去快进去——” 叶涟正等在太子的帐篷外头,如此大风大雪的天,油纸伞的用处甚微,叶涟衣服、眉毛、发丝上都沾染了许多白霜。 燕泽玉推着叶涟往帐篷里走去,入手一片冰凉。 “你等了多久了?!若是染了风寒怎么办!”燕泽玉语气里带上些责怪的意味,“等我也不知道进去等吗?” 叶涟只是摇头,“这是辛钤的寝帐,我单独进去怕是不妥。” 帐篷帘放下前,燕泽玉往外望了一眼,金戈和白棋都不在,露营繁琐,大家也各自忙碌着,没人注意到这边。 露营的简易帐篷远没有原本的太子帐华丽宽敞,燕泽玉都有些不适应。 两人在小桌前坐下。 “涟哥哥?这么着急是所为何事?”燕泽玉询问。 “镇南将军的回信送到了——”叶涟话到此处停顿片刻,声调低沉下去,“镇南将军回信说忠心大晏,愿为您驱驰。此刻西南山脊中,镇南王原本手中兵力加上被打散的部队和流民武装,总和近六万。”六万,不是个小数目。 这并非燕泽玉第一听见‘为您驱驰’这样的话,也并非第一次听说兵力数据,却还是会呼吸一紧。 他真的能担此大任吗?他会不会辜负叶涟、将军、百姓们的期望? 叶涟似乎从他的沉默中看出了什么,温热的手按住了他的手腕,“八殿下,韬光养晦,我们还有翻覆之机。” 燕泽玉望着叶涟锋芒毕露的眼眸,重重颔首。 叶涟为他介绍了镇南将军来信的具体内容,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确认燕泽玉全都了解后才施施然换了话题,就是这话题让燕泽玉有些不喜。 “辛钤他今日带你去哪儿了?” “一个荒废的庙……叫……巫欲庙,好像是这个名字。” 燕泽玉话音刚落,便瞧见叶涟不甚明显地蹙了下眉头,他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这个庙有什么不妥吗?” 叶涟看着一脸纯情迟钝的少年,迟疑片刻才朝他摇摇头,“并无不妥。只是——辛钤似乎挺喜欢八殿下的……” “呃……”燕泽玉垂着眼帘,“是吗?” “这也不算是坏事。” 燕泽玉没有料到叶涟会这样说。 他抬眼对上了叶涟的眸子,可那眼底陌生的情绪竟让燕泽玉有些紧张。 “将计就计,他若是真的心悦于你。倒是值得利用一番。” 燕泽玉滞涩一笑,“怎么可能,辛钤这种人,怎么会喜欢上谁?”他不相信。 叶涟却很笃定,胸有成竹地饮了口茶。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若是对你无意,使点计策便好。” …… 辛钤回来时已经很晚,外面的暴风雪不止不休,呼啸寒风将帐篷都吹得晃动。 门帘被掀开时,怪风呜咽,将本就脆弱的烛火猛地扑灭了。 不算宽敞的帐篷瞬间陷入黑暗。 燕泽玉眨了眨酸涩的眼,视线并未适应突如其来的暗,缓了半刻才逐渐能够视物。 辛钤已经走近了,男人没有去点灯,乘着黑暗立在床榻边。 太暗了。 燕泽玉*本看不清男人是何种神色,只觉得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透着股哀怆。 哀怆?怎么会呢? 辛萨的太子殿下,又有什么哀怆的呢? 燕泽玉敛了发散的心神,默念一遍今晚的目标,裹着被子往床榻里面挪了挪。 辛钤更换上寝衣后上了榻,黑暗中响起窸窸窣窣衾被摩擦的声音,燕泽玉不自觉抓紧了身下的床单。 辛钤一直有体寒的毛病,今晚也不例外,浑身像是刚从冰窖出来似的,涔凉涔凉的。 燕泽玉半张脸埋在衾被里,犹豫半刻,在心底鼓足了勇气才主动伸出了手——像辛钤每一次牵他手那样牵住了辛钤。 冰冷, 像是寒冬腊月结冰的潭水、也像冬眠的蟒蛇的鳞片。 燕泽玉能感受到辛钤正侧头看着他,稳了稳神色,他才转头回望。 漆黑静夜里,呜咽的风声像怪物的嚎叫,恐怖渗人。 燕泽玉不甚明显地吸了口气,将男人的手攥紧,忍着羞耻心,主动往辛钤怀里蹭了蹭。 男人一时间没有动作,甚至抱着他的动作都有些僵硬。 ——完全不像是辛钤的作风。 从前他这样靠过去,男人早就轻笑着将他揽过,再说几句贴耳的私语,总会把他弄得面红耳赤。 但现在,辛钤只是沉默地搭上他的腰,又替他掩了掩身后的被角。 燕泽玉拿不准辛钤的心思,更睡不着,便主动挑起话题:“你今日在巫欲庙许了什么愿望啊?” “说出来也会不灵验。”辛钤垂眼望着怀里的少年,“怎么不生气了?”明明回来的时候一脸‘不想说话’的生气模样。 闻言,燕泽玉心脏一跳,手心出了层薄汗,滑腻腻的。 “我没生气啊。”他顿了顿,“我今晚想了好多,你……是不是有苦衷?不然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明明不喜欢辛萨如今的可汗……” 说到最后,燕泽玉声音都有些发抖,手心里的汗更是越渗越多。 他不知道辛钤是否会相信自己这套说辞。 隔着大晏全族的性命,辛钤会相信他真如此蠢笨,会对敌国太子芳心暗许吗? 可思考这些的同时,燕泽玉心底也难免升腾起一个疑问——当他真正说出那番说辞时,颤抖的声带只是因为紧张吗? “我的母亲,是大晏人。” 辛钤的话将燕泽玉拉现实。 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杂糅在嚎叫疯狂的风雪声中,模糊得失真。 可落到燕泽玉耳中却尖锐得像扎进耳膜的利刺,他真真切切愣了好半晌。 辛钤的母亲竟然是大晏人……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半刻或许已经过了几盏茶。 燕泽玉缩进了那个全然冰凉的怀抱,贴上了对方坚硬的胸膛,轻缓道: “外面风声好大,我害怕。你抱紧点。”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耳边震荡的、属于辛钤的心跳声忽而快了许多,一下一下,坚定有力地砸在燕泽玉的耳膜。 环在自己腰上的手果真慢慢收紧了,冰凉的手掌按在燕泽玉后腰上,很用力,像是被刚从雪地挖出来的铁链紧紧缠住,甚至隐约有些窒息。 “啊——嗯——”燕泽玉蹙眉推了推男人,没敢太用力,倒像是欲拒还休,“你太用力了——” 不会真的心悦我吧? 好在辛钤很快松了手。 燕泽玉暗地里呼出口气,伸手揉揉后腰上被男人按得生疼的软肉,却没想到辛钤低沉沉说了句: “我帮你揉。”话音刚落,男人的手已经伸了过来。 “唔!”燕泽玉浑身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