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疼,但是他不忍心说出来,害怕会因此失去这个温暖却又痛苦的拥抱。 “田序,”他轻拍对方的后背,试图引起对方的注意,“你怎么了?” 田序不说话,只是用头抵住向然的胸膛。他呼出的热气洒在向然的肚子上——向然知道这是自己的幻觉,毕竟两人之间还隔着好几层的衣服,但是他的脑子心猿意马,早已失去了控制,朝着自己渴望的方向狂奔而去。 纵使有千万般的不舍,向然也必须将田序推开,避免出现尴尬且难以解释的场景。 “田序,你先放开我。”向然用力去推,却不足以抵消田序向前贴近他的力,“放开我,咱们有话好好说。” 田序死活不松手,向然无法,只能使用最拙劣的借口:“快放开我,我要去厕所!” “就用那个尿。”田序侧头,抬手指着向嘉安生前用的尿壶。 转头看见他指的东西,向然顿时哭笑不得:“你他妈疯了吧,当我是病号啊?” 田序不松手,也不肯说话,向然已在此过程中重拾冷静,因此有了气定神闲调侃对方的信心:“你干脆张嘴替我接着得了。” 龌龊且带有轻蔑意味的玩笑,再好的朋友,向然也不会说这样的话,何况对方是并不禁逗的田序。他是故意的,也是无可奈何的,因为只有激怒对方,让对方感到厌恶,他才能重获自由。 田序的反应却是出乎他的意料:“我不给你接,你也别用尿壶了——直接就地解决吧。” 向然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让痴心妄想选择妥协:“你手劲儿太大,勒疼我了。” 田序应声减小了力度,却没有彻底松开向然的意思。 “算了。”向然不再强求田序放手,但他需要一个合理的说法,“说说吧,你到底怎么了?” 田序将脸埋在向然的前胸,声音沉闷且软弱无力:“没事……” “没事还一惊一乍的,”向然嗔笑,“不知道还以为是你死了爸爸。” 田序的回答十分冷漠:“他死了我也不在乎。” “抱歉……”全村人都知道田序是没有父亲的私生子,向然也不例外,不仅如此,他还知道田序从小因此遭过多少白眼,而他竟然用这个来调侃田序……除了“抱歉”,向然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没关系,”田序说,“倒也省得为他摔丧驾灵了。” 向然无言以对,因为他无法确定田序是真的这么想,还是在同他苦中作乐。 田序抬起头,看着向然:“你不给你爸办丧事了吗?” 向然低头回望田序:“大过年的,算了吧。人都下葬了,就别折腾乡亲,也别再打扰他了。” 瞥见向然额角处的疤痕,田序不禁质疑道:“你恨他吗?” “我为什么要恨他?” 田序抬起手臂,用指腹摩挲向然脸上的那块微小的伤疤:“因为他打你,因为他让你不得安宁。” 向然微微翘起嘴角,笑得比屋里的灯光还要柔和:“我不恨他,也不怪他,只是不愿再想起他。希望与他就此别过,从此互不打扰。” “你难过吗?”田序的手指向下,轻抚向然泛红的眼眶,“他走的时候。” 向然闭上眼睛,不说瞎话:“说不难过是假的,但要是说特别难过……倒也不至于。” “怎么突然就走了呢?”田序托着向然的脸颊,问得很轻,“之前不都能自己推轮椅了吗?” “痰卡住了,没吸上来。”向然轻轻歪头,枕着田序的手掌,“现在想想,之前那些或许不是好转的迹象,而是回光返照的征兆。” 不无可能,但也毫无根据。太过突然的死因,田序知道:继续讨论“如果”也没有意义。 “你应该告诉我的。”他埋怨道。 “告诉你又能怎样呢?”向然摆正脑袋,按下田序的手掌,“你又不是神仙,还能让老头儿起死回生不成?” 田序拉住向然的手:“至少能陪在你身边,不让你独自面对分别。” 向然问:“你怕我难过啊?” “嗯。”田序点头。 向然福至心灵,想到了田序之前对他说过的话,不由得笑逐颜开:“不希望我难过,所以才抱得这么紧?” 田序赧然地低下头,因为他意识到了自己的担心,同时也是对向然坚强意志的质疑。 “谢谢。”向然抽出被田序握住的手,向后撤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我感觉好多了。不用担心我,你快回家去吧。” 田序向前探身,再次拉住向然的手:“你跟我一起回去吧。” “我干嘛要跟你回去啊?” “回去一起过年。” “你们一家人凑在一起,我去捣什么乱。”向然试图抽回手掌,奈何田序抓得太紧,他没能如愿,“放开我。你快走吧,别再闹了。” 田序看着向然,翕张着嘴唇,皱着眉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向然心烦意乱,过于亲密的接触,让他又开始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几次试图摆脱田序无果,向然没好气地揶揄道:“难不成你想让我成为你家人啊。” 回应向然的是无声,还有拉得更紧的手。 他也是吗?无迹可寻的事情,向然只幻想过田序和他一样喜欢男人,却从未设想过田序真的会喜欢男人。他与他的交往始终停留在朋友层面,就算有些许逾越,贪心的也只有向然,田序始终恪守本分。除了那个拥抱的表情。 那个原来是一个信号吗?向然无法确定。为了照顾向嘉安,他已经失去了正常的生活——没有朋友,也没有恋人,唯一有亲密关系的对象,就是那个要完全倚靠他的父亲。感情生活的缺失,让他变得麻木且迟钝,再加上特殊的性取向,没有了敏锐的分辨能力,向然几乎无法区分正在接触的同性是友人还是恋人。 要问一下吗?用玩笑的语气,这样哪怕对方不是,也不会暴露了自己。 田序的态度是犹疑的,眼神却是坚定的。算了,向然选择放弃,因为他赌不起:万一对方回答说“是”,届时慌了的绝对是他自己。幸福美满这种非必需的奢侈品,就算给他了,向然也用不起。 “回去吧。”向然有气无力地劝田序,“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再好的朋友,也没有去人家过年的道理。” 田序没有放手,而是出神地望着向然,嘴里小声地嘀咕着什么。 “我——” 向然抬起手,按住田序刚发出声响的嘴:“别说了……” 田序拉开向然的手:“你不愿意吗?” 两只手都被对方攥住,身体又因酒精亦或是惶恐而绵软无力,向然觉得头重脚轻,站着都很费劲,又担心自己表现出虚弱之后会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只得故作镇静,用三分冷漠七分轻蔑地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