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多压身,且玉清门对孟某恩重如山,孟某不愿以一己之身拖累宗门,故而时至今日,与沈宗主相见,方才忍不住表露一二,望沈宗主——” “我呸!” 不等孟鸣之说完,揪出偷袭自己的玉清门弟子的没骨花,已经擦着唇角的血迹,腾空而起,“我呸!” 娇俏的女修对着孟鸣之竖起了染红了指甲的手指:“就凭你,也配入我们忘忧谷?” “沈玉霏,老娘宁愿你同先前的那个废物梵楼结为道侣,也不愿你和这个臭道士共结连理!” 没骨花骂完,且不说玉清门的弟子如何想,合欢宗这边的几位长老,反正是齐刷刷地变了脸色。 宗主如今,可不就是与梵楼双宿双飞吗? “晦气,真真是晦气!”没骨花是被孟鸣之匪夷所思的“真情流露”给气疯了,“……沈玉霏,你还不如把你新宠面上的面具取下来,戴在自己的脸上……祸水,你这是个走到哪儿,坑自己到哪儿的祸水!” 合欢宗宗主沈玉霏,貌若好女,姿色倾城。 相传,合欢宗内,有无数男宠为他神魂颠倒,如今,却是连玉清门的首席弟子,孟鸣之,都成了他的袍下臣。 “师兄……师兄定是被那魔头摄去了心神!”玉清门弟子在没骨花喋喋不休的辱骂声中,回过神来,各个义愤填膺。 他们显然不信,孟鸣之会倾心于沈玉霏,强行祭出法器,将痴痴地注视着沈玉霏的大师兄拉了回来。 “师兄没有反抗,定是中了暗算!” “对,大师兄霁月清风,怎么会被一个魔头摄取心神?” “……快,快带他回宗门,让掌门瞧瞧!” 孟鸣之束手就擒,嘴却没有闲着。 他扯着嗓子,对沈玉霏喊:“沈宗主,为了你,孟某——孟某愿意与整个玉清门为敌!” “师兄?!” “师兄!” 孟鸣之听着同门弟子的哀嚎,眼底划过一道自得。 前世,他就是这么一步一步,得到了沈玉霏的全部信任。 同丹药无关,孟鸣之自信于自身魅力,依葫芦画瓢,决心将沈玉霏调教得比前世还要“听话”。 ……看啊,沈玉霏,我为了你,与全宗门为敌。 ……看啊,沈玉霏,我为了入合欢宗,抛弃了一切! 玉清门的弟子吵吵闹闹地离开了忘忧谷。 声势浩大的对决以一种令人啼笑皆非的方式落下帷幕,百两金不以为意,黄莺与佛见笑却在对视一眼后,陷入了同样的担忧。 “慎言。” 佛见愁与妹妹心有灵犀,见状,冷着脸开口,“跟我回去!” 佛见笑乖乖收敛心神,跟在佛见愁的身后回了合欢宗,黄莺却憋得不行。 她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寻到骂骂咧咧的没骨花,忙不迭地问:“宗主会让那个臭道士入忘忧谷吗?” “他瞎啊?” 没骨花没好气地啐了一声,“放着身边那么好的男宠不要,要那什么玉清门首徒……你当沈玉霏疯了?” “宗主……宗主万一……” “他要是有什么万一,老娘第一个上去拼命!” 没骨花霸气地将长琴砸在地上。 忘忧谷的杏花在沉闷的灵力震荡中,扑簌簌落了满地。 却说,沈玉霏听了孟鸣之的话,心中没有泛起半点波澜。 ……同样“深情款款”的话,他前世已经听过一遍了。 令人作呕,不堪入耳。 沈玉霏只是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孟鸣之对蛟龙角的渴望,已经到了不得不离开玉清门的地步。 海中月那个已经死去的女修,小月,曾经说过,世间有一法阵,虽不知有何用,但施展时,需要三件秘宝,其中一样,便是蛟龙角。 孟鸣之要蛟龙角,是要摆下伏魔阵吗? 可告诉他伏魔阵存在的小月,与孟鸣之给他的感觉很像,浑身充斥着违和感。 沈玉霏脚步微顿,回到临月阁中,扶额唤了声:“梵楼。” 沉默了一路的梵楼单膝跪地。 沈玉霏心念微动,明艳的火光毫无预兆地浮现在眼角眉梢。 ——砰! 临月阁的大门轰然紧闭,梵楼也随着灵力,狼狈地退至门前。 沈玉霏背对着梵楼,身影在昏暗的临月阁内,仿佛一抹纵情燃烧的火苗。 他站在铺着狐皮的长椅前,戾呵:“滚回来!” 梵楼缓了缓神,依言回到沈玉霏的面前。 沈玉霏一脚踩过去,素白纤细的脚探出红袍,压着梵楼的肩,将其生生逼得单膝跪在了地上。 “何时轮到你同本座摆脸色了?!” 梵楼不会掩饰情绪,故而一路从忘忧谷外回到临月阁,身上都笼罩着一层肉眼可见的郁气。 “属下……不愿……”梵楼垂头跪在沈玉霏的脚边,生着茧子的大手攀上了肩头的那只脚。 梵楼用指腹细细地摩挲着柔软如绸缎的皮肤,呼吸逐渐粗重。 好难受。 好痛苦…… 宗主为何还不是他的? 他想起孟鸣之说的话,心就像是要炸了一般,疯狂地膨胀抽缩。 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有旁人觊觎宗主?! 他的……是他的! 宗主是他的! 梵楼喘了好一会儿,方才平静下来。 他一片死寂的眸子里,酝酿着狂风暴雨:“属下不愿宗主与孟鸣之结为道侣。” “所以呢?”沈玉霏倒是料到梵楼浑身郁气的缘由——他并非真的生气,只是看不惯梵楼垂头丧气的模样。 “属下自请入生门。”谁料,梵楼下一句话,就彻底挑起了沈玉霏心头的怒火。 ——咚! 结实的身躯这回重重地砸在了临月阁的朱红色木门上。 梵楼擦着唇角的血迹,执拗地单膝跪地:“宗主,属下自请入生门!” 合欢宗的生门,并非“生门”,实则“死门”。 此门位于法塔十八层的尽头,想进生门,先得上法塔十八层。 而合欢宗的法塔,向来是惩罚弟子之所。 经历了无数酷刑,依旧心志坚定之辈,方才能看见“生门”。 入生门,九死一生,故而合欢宗弟子私下里称其为“死门”。 但,但凡从生门中活着走出来的修士,修为都会高上至少两个境界。 是以为,生门其实是一道历练的法门。 昔年,沈玉霏手刃了自己的师父,前任合欢宗宗主玉娇娇前,即便身负长安钟,也进入了生门。 “本座不许!” 沈玉霏忆及往昔,暴跳如雷。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生门”的可怖了。 他怒火中烧地抬手,无形的灵力扯着梵楼的衣领,将其拽至身前:“想求死?本座许你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