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处,唇珠轻点了下茶水,正如茶香漾开一般,原本明镜般平静的内心,不由得泛起点点波澜。
「宋国无道,老宋王由天雷所劈,小宋王更是穷兵黩武。我大梁乃仁义之师,率军前来只为救民于水火,无奈他为愚忠所误,不肯弃暗投明。而今闭城已久,城内百姓无日不在煎熬受苦,我不想剑指城楼,令卫城生灵涂炭……」假仁假义说至一半,她低眉若有所思,而后问道:「可否请夫人在城下劝一劝你的夫君?」
韦氏闻言,突然停止了哭泣,她握着儿子的双肩,一面咒骂,一面忧愁:「你爹他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只有梁国才待我们娘俩好,娘亲要去见你那没良心的爹,你要乖,娘不在的时候,要好好听公主和张大人的话。」她说完,从发髻旁拔下发钗,交到孩子手中:「娘的钗子你留着,想娘了,就看看钗子。」
这场喋喋不休的母子告别持续了许久,最后士兵把孩子带回了房间,毕竟有些话,是给大人说的。
只见张子娥从袖中取出一包药粉,谦和褪去,她恢复了本样,深邃不见底的眼眸中,在微微一笑时有不可琢磨的异彩。
「我怕您乱说话。」她将药粉塞给韦氏,悠然说道。
女人接下药,在手中搓了搓,毕恭毕敬地做了个万福,轻说道:「张大人,稚子无辜,还请您放过小儿。」
不能做任人摆布的废物!
黄泉路上,倘若哑口无言,又如何能向你道明一身清白?
女人没有预兆地快步冲向桌角,衣袂在步风中乱舞,犹似一只归家的燕。
公主握着茶杯的手一滞,娘亲没有死在她面前,这一刻,却似死在了她面前。她分明是坐在椅子上,头却感觉十分晕眩,未几,她步履凌乱地走到张子娥身侧,问道:「她说了什么?」
「稚子无辜。」
不就是死了个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吗?不就是随处可见的母子情深吗?张子娥面色如常,她挽起衣袖,不徐不疾地俯身,正准备去探鼻息。
却有一个冰冷的声音打断她。
「不必了。」苏青舟站在一旁,淡淡说道。旧事的冲击没有主导太久,公主冷静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