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告诉我你叫什么,”他温声说,“写给……阿兄看?,告诉我你的名字。也?告诉我,我叫什么,好不好?” ...... 十日后。 苍狼雪谷,魏军主?帐内。 一只?飞鹰落在陶朔肩膀,他取下飞鹰脚上绑着?的信筒,将那信函缓缓展开,一目十行地看?完,却不由眉头紧蹙,又将信交给一旁的军师公孙渊。 “突厥人?与燕人?联盟,围困定风城,樊将军被刺,性命垂危……按照来信时间推算,眼下定风城外应已僵持数日,”公孙渊看?过之后,亦满脸愁云,“城中无将可用,再拖下去,恐怕人?城皆失。” “之前不是说抓到那个突厥九王子了?么?”陶朔有些气急,“有现成的人?质,为何不用?” “恐怕是突厥人?不为所动,”公孙渊轻抚山羊须,“定风城有难,我等不得不驰军回援,也?就解了?如今燕人?的燃眉之急……倒是正中他们下怀。与国之大计相比,一个皇子,始终作?用有限。” 几名副将听罢,亦是愁眉不展。 陶朔问:“军师以为,我等应不应退?” 公孙渊叹息一声:“定风城乃兵家必争之地,万不可失。可行军至此?,贸然撤退,必陷入两难之境。届时前有狼、后有虎,我军何以翻身。” 陶朔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 副将王虎见?状,目光四下扫射一圈,忽起身道:“陶医士,军师,不如让末将领兵驰援,守得一时是一时,待殿下率军攻破苍狼雪谷,夺下雪域八城更指日可待。到那时,定风城外的突厥人?也?当知难而退。” 他前脚说完,身旁几名副将也?齐声应和,纷纷道:“末将也?愿前去!” “末将愿死守定风城!” “末将亦甘为马前卒,还请军师定夺……无论如何,我等定要?助殿下直捣黄龙,杀入燕军老巢!” “如此?……也?好,”公孙渊思忖片刻,点头道,“有殿下在,雪谷一战,定有转胜之机。但定风城亦确不可失,便请王将军率先锋军回援,定要?将那突厥贼人?拦在定风城外——” 几人?商议过后,皆觉这?般决定最是稳妥,立刻将回援定风城一事布置下去。 陶朔亦放下心来,将书信卷起、收入信筒之中,忽然,却惊奇地叹了?一声。 “何事?”公孙渊循声回头。 陶朔指着?那信函背后、两个莫名其妙、虎头虎脑的大字,一脸疑惑:“方?才没有发现,为何这?信函后头……” 沉沉? 什么意思,谁是沉沉。 这?般严肃的军机大事,却留下这?么几道拙笔,简直儿戏。 陶朔摇摇头,失笑感叹道:“慌成这?样,看?来定风城真是乱作?一团……不救不行。” 话落,正巧陆德生领着?刚施完针的少年走入帐中。 陆德生一脸疲倦,告知陶朔,近来魏弃数次重?伤、皆伤在心脉处,虽很快痊愈,但体内气血又一次开始不受控制,金针无法彻底压制。 陶朔本就是个“医痴”,一听此?言,立刻来了?兴致,随手便将那信函扔到桌上,开始与他探讨起施针的要?领来。 公孙渊见?状,亦无心再留,借口布置回援事宜,掀开帐帘离去。 帘落,一缕寒风却趁势钻入帐中,那信函被吹拂而起,飘飘然、落在始终静立不语的少年脚边。 魏弃没有低头。 反倒是陆德生循着?那纸页落地的方?向,不由垂眼望去—— 而也?就是这?么不经意的一瞥。 看?清那上头所写,他倏然两眼圆瞪,满脸不敢置信。 “怎么了??”陶朔问。 “这?信……” 陶朔道:“定风城出了?事,守将写信求援,你不是一向对这?些事不感兴趣么,怎么这?副表情?” 说着?便把那信捡起。 陆德生顿时脸色大变,甚至来不及喊他“住手”。 魏弃波澜无惊的眼底,已然印上那笨拙字迹。 简简单单的几笔,却写得如稚童般仔细认真—— 沉沉。 无神的双眼倏然定住,定在那字上。 似乎认得很费力,他的视线只?不断的、反复的在那两个字上停留、逡巡。 沉……沉。 沉沉。 陶朔甚至没看?清他动作?,手中的信已被人?劈手夺过,一脸茫然地看?向身旁的陆德生。 可旁边哪里还有人?? “快。” 陆德生察觉不对,扭头拦在营帐门前,忽冲他扬声道:“恐会坏事。快吹笛……让殿下回大帐去!拦下他……快!!!” 第46章 前夕 直到被?接出监牢, 舒舒服服地泡在浴桶里洗了个澡。 久违地打扮整齐、看向铜镜中精神爽利的?小?姑娘时?,沉沉仍有些恍惚身在梦中的?不真实感: 她被?关在牢里,稀里糊涂地关了半个多月, 想过自己会被?狼狈地放出去,会因为?手里缺了户籍文书而处处受阻,想过无数种狼狈的?下场。 但无论如何, 她都决心找到那日城楼上惊鸿一瞥的?红衣人。她想亲眼见一见他,确认他、是否就是自己失踪多年的?兄长。 如今,她见到了。 可经年未见的?“兄长”, 却说自己摔落悬崖、失了许多记忆, 忘了她的?名字, 也早已遗忘了江都城谢家的?旧址。他只依稀记得, 自己确有一个?妹妹。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他又说出许多他们少年时?的?趣事,那些身为?兄长、为?了她出头打架、陪着?她上山下河的?往事。 他还说,记得自己的?妹妹、那个?梦里始终看?不清脸却让他记挂的?小?姑娘,分明是个?滚圆的?白雪团子,而非如今这般瘦弱伶仃的?模样。 “你瘦了许多。” 他爱怜地抚过她的?脸颊,说妹妹,你吃了许多苦。 可他又何尝不苦呢? 先是摔落悬崖、被?农家所救, 后又遭人欺骗,辗转被?卖到北疆为?奴,花费数年, 方?才苦心钻营混出了头。 如今的?他, 名为?“尹轲”, 是魏军主帅樊齐手下、颇受重用的?一名谋士。 是以定风城中,人人见了他, 都尊称一声“尹先生”—— 可……若他真的?是尹先生。 又是怎么变成了阿史那金口中、那深恶痛绝的?无耻小?人“英恪”? 沉沉强装镇定,听完他这些年来?颠沛流离的?遭遇。 一时?间,心情却实在复杂难言:喜,自然是有的?。她盼了好多年,想了好多年,希望哥哥能活着?。 可不知为?何,得知“真相”的?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