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过去了。 桑怀杞家大厅亮着灯。 申思杨走进,看见奶奶正坐在桌边剥毛豆。 桑怀姗趴在奶奶腿边。 帮着奶奶剥两个,就要偷偷往嘴里塞一颗豆子。 每次都能被奶奶及时发现,从她嘴里抠出生毛豆:“说了不能吃了,你这小丫头片子。” 桑怀姗丧气地将脑袋搭到奶奶腿上:“哥哥不在,没人玩。” “桃子哥哥陪你玩?”申思杨走近出声。 桑怀姗瞬间双眸发亮,跑到边上抱来了自己的玩具。 奶奶在一旁笑看着,主动出声问申思杨:“小老师,听说你们明天早上就要走了啊?” 申思杨点头。 奶奶面露可惜:“哎呦,那真是太不凑巧了,你说小杞早不去市里,晚不去市里,怎么偏偏今天去。” 申思杨沉默许久道:“明天早上第一班去市里的车走前,他有可能回来吗?” 奶奶摆摆手:“回不来,他和村长也是坐得车去市里,每天就那么两班车,你们坐着走的那班车,就是从市里来的,一趟车五个小时咧,他们白天还要在市里有事,只能坐下午那班回来。” 申思杨失落地点点头,看了会摆弄玩具的桑怀姗,又问:“小杞不在,小姗睡觉怎么办?” 奶奶露出笑:“这丫头精得很,哥哥在就只要哥哥,哥哥不在,怎么都能睡着。” 申思杨露出一抹浅笑:“这样啊。” —— 帮着奶奶剥完毛豆,申思杨便回了屋。 拿上换洗的衣服去洗澡。 洗澡时忘了脚上还有伤,水透过纱布渗进伤口,刺激得申思杨浑身颤了一下。 他下意识关掉开关。 浴室里瞬间变得安静。 他借着手机手电筒的亮光,看脚上被水打湿的纱布。 刺痛感久久无法消去。 申思杨轻轻眨眼,忽地感觉到脸上一湿。 他有些懵地抬手去摸脸,忘了手本就是湿的。 没摸清脸上的泪渍,反倒将整张脸都抹了个湿。 洗完澡回到房间。 申思杨拆掉脚上的纱布,发现脚侧的伤口已经被水泡白。 他盯着被泡白的伤口半晌,忽然觉得很疼。 说不清缘由的疼。 他转身去拉床里侧的书包。 将书包里的书签和绿盒子再一次掏出,整整齐齐摆在床上。 盯着看了好久好久,他摸过手机,给袁琳菲拨了通电话。 电话拨打的过程中,他不受控地想,要是桑怀杞有手机就好了。 有手机,至少能在电话里告别。 “不是说山里信号很差吗?怎么还给你老母亲打电话啊?” 袁琳菲的声音拉扯回申思杨飘散的思绪。 申思杨下意识扬起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忽然想起袁琳菲看不见,他干脆连装出的那一点笑也收了。 开口的声音倒是和往常无异:“今晚只打了一遍就打通了,应该是我的爱意感动了天地。” 申拾武的声音争着从电话里传出:“儿子,你要这么说,爸爸可就伤心了,你上回打的是你爸我的手机。” “爸,有些事实你早该认清。” 电话那边的袁琳菲一通乐:“好了,说正事吧,我和你爸要睡了。” 申思杨轻笑:“这么确定我是有事?就不能是我想我家袁琳菲女士了?” 申拾武的声音又争着传出:“那你家申拾武先生呢?” 申思杨再次道:“爸,有些事实你早该认清。” “我要挂你电话!!”申拾武在电话那边怒吼。 申思杨终于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笑。 他垂下眼,再次看向床上的纸盒和书签,再一次开口时,声音变得正经:“袁琳菲女士还是非常了解我的,我来解锁我封印在您那多年的压岁钱了。” 电话那边安静了一瞬,袁琳菲轻笑:“以前不是天天嚷嚷着那是你的老婆本,让我给你按年算利息,必须存到你结婚的时候再给你吗?” 申思杨往后躺倒在床上,侧过身看窗外的月色。 “现当代有志青年,还怕挣不到老婆本?下一个年薪百万就是你儿子,袁琳菲女士。” 袁琳菲和申拾武一块在电话那头笑。 笑了一会,袁琳菲才开口:“说吧,要拿去做什么?” 申思杨想起和桑怀杞一起躺在这张床上的那个夜晚。 他拉过书包,从里面摸索出数码游戏机。 游戏机已经没电。 是播放通关游戏动画自动播放到没电的。 他将游戏机拿在手里把玩,重新看向窗外的弯月。 “我看到了一朵急需养分的花骨朵。” 短暂的安静过后,袁琳菲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你不给他浇水,他就不会开花了?” “会。”申思杨斩钉截铁道,“就算我不给他浇水,他也一定能够开成最独一无二的那一朵,但会需要很长时间,经历很多痛苦。” 申思杨收回落在窗外的视线,侧过身,看向屋里的灯。 灯光晃眼。 晃得他眼前重重叠叠地出现桑怀杞的身影。 少年踩在凳子上,仰头专注修理着电路。 衣摆因为抬起的手臂被牵起,露出一截劲瘦的腰。 忽然,修理完电路的少年从椅子上走下。 他走到床边,微微弯腰,朝申思杨露出温柔的笑。 申思杨紧盯着那抹笑,直到眼里的幻象消失。 他抬起胳膊挡住眼睛,任由自己陷入一片漆黑寂静之中。 “可是袁琳菲女士,”许久后再次出声,他用前所未有的认真语气开口,“我想让他在最好的花期盛开。” 第104章 独一无二的茉莉花(完) 早上的第一班车在六点。 小队一行人早早在公交站等候。 因为村长不在, 送行的是学校校长和几名学校的老师。 六点整,公车准时到达公交站。 车门打开,申思杨看着空无一人的公交车, 心底里的最后一点希望落空。 一行人告别上车。 公交车晃晃悠悠开上石子路, 逐渐将郁郁葱葱的山林抛远。 申思杨看着窗外, 听见任其感慨:“一个星期前坐车来的时候,我被晃得差点吐在车里, 还暗暗发誓永远不会再来了。现在就是让我再晃十遍,我也还是愿意来。” 任其感慨着,抹了把眼角的泪花:“我喜欢这里的小孩,村民、村长、老师都太他妈好了, 靠!老子毕业了就来这长期支教。” 任其刚情绪失控地要哭出来, 忽地见申思杨眼中悄无声息地滚出一滴眼泪。 他瞬间懵了,都顾不上自己哭了, 抹抹眼睛惊讶道:“我刚刚是眼花了吗?你眼睛里滚出来的那玩意儿是眼泪吗?你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