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眶逐渐湿红,双手紧紧攥着,低着头没有看蒋父,但声音陡然凄切:
“我真的……真的不想再孤零零的一个人了,我受够了那种滋味。”
他十七岁嫁给沈正阳,然后在往后的十几年里,在赵鸟鸟出生前,他其实都是一个人,他像是被囚在那座深宅大院里。
丫鬟跟他聊不到一块,沈正阳也不常来他的院子,那会儿赵富民身子还硬朗,不需要他操持家里生意,于是他每天只能呆在那偌大的院子里,掰着手指头过日子,独自一个人看着日升日落,迎着春去秋来。
那种孤寂冷清,就像吞着破碎的刀片,满口鲜血,想咽咽不下去,想吐却又吐不出来,他已经尝够了,若是他没来小山村,那么他也觉得没啥。
毕竟大多姑娘、哥儿都是这么过日子的。
可来了蒋家,他才晓得,日子其实不该那么过。
他希望每天能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然后洗了碗筷,会坐院子里聊聊天。
在蒋家,每次饭后三个孩子总会在院子里玩,白子慕会逗他们,跟着他们一起玩,蒋小一则在一旁看着,蒋父会坐屋檐下一边笑着看他们闹,一边做些手工,斜阳如血,微风徐徐,远处飞鸟啼叫归林,半空蜻蜓飞旋盘绕,一眺望,远处便是一片带着希望的绿意。
每次见着这副安宁温馨的画面,他心头都暖的厉害,可却也鼻尖发酸。
他不晓得原由,直到蒋小二几个被白子慕追着打,笑得满头大汗的奔向他,喊他救命时,那亮晶晶的双眼,给了他答案。
他享受过喧闹和轰烈,他才晓得,其实内心深处,他向往的,渴望的,依旧是那种安稳、踏实且又热闹的生活。
这种舒适的日子,他已经向往了太久。
若是再让他回到以前那种冷清孤寂的生活,其实跟活剐了他没什么区别。
不可否认,他喜欢这样的生活,最初之所以留下来,一是为了陪孩子,二便是是因为这个原因,但在清明那天,蒋父在他跟前蹲下来的那一刹那,他知道,他最喜欢的,其实是眼前这个人。
没有任何的缘由,就是每天一睁开眼,目光便不受控制的去追随他。
“我不想一个人,但我也不是谁都可以,蒋哥,我就想和你过日子,除了你,旁的人都不行。”
这话,就像穿肠的蜜剑。
他顶着一张温润的脸,说着钓人的话,一字一句,语气悲怆,却诚恳认真,又情深意切,每个字都戳得蒋父心口发疼。
他定定的看了赵云澜片刻,周遭一片寂静,在赵云澜眼神暗淡,指尖微动,要缩回双手时,蒋父接过衣裳,认真道:“你不会后悔吗?”
赵云澜既然能主动走出这一步,他为什么不能?对方还是个哥儿尚且都能如此,而且这人好,是个能过日子,他说,他跟他呆在一起,总觉踏实,可他何尝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