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死,谁也不想上前沾了晦气。再者说难听点儿,现下剩了个土埋到脖子的老汉,和俩面黄肌瘦没有一点生存能力的娃娃,借给他们钱指望谁来还呢? 村长掐了烟,按下老人捏着钱哆嗦的手:“不用数了,这钱我出,先给孩子送医院。” 洪炟和春放父母的死因定性为自杀,在村长帮忙张罗下草草入了殓。 几天之后,洪炟领着洪春放从镇医院回来,兄弟俩的安置就成了一个大问题。 爷爷年纪实在老迈,又多病缠身,自己生活都成问题,根本没能力再抚养两个孩子,而且洪炟眼看着就该上学了,跟着爷爷,吃饱穿暖都成问题,上学更是成了奢望。 村长打听了好些日子,问了一圈儿跟洪家沾亲带故的远房亲戚,有没有愿意领养的,结果家家都嫌晦气,躲得远远的。有那个心思的,也是再三犹豫,要哥哥吧,觉得年龄大了知道事儿了怕养不熟,要弟弟吧,谁知道被灌过农药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万一成个病秧子,以后都是麻烦。 村长好话说尽,终于有一家同意领走洪炟,村长高兴地定了日子领着人来看看。 这天,爷爷在院子里抹眼泪。 洪炟攥着春放的手,被人来来回回打量了半天。 看完了,村长跟人说话去了。 洪炟问从头到尾一声不吭的春放:“你怎么一直不说话?” 春放说:“哥,你以后还能回来看我吗?” 洪炟说:“咱俩就在一起。” 春放说:“他们不要我。” 洪炟拽起袖子蹭蹭他的脸,说:“我要。” 村长跟人谈完了,把洪炟拉到一边儿,想叮嘱这可怜的孩子几句,以后该怎么在别人家里讨生活,洪炟说:“叔,我不跟春放分开,你送我俩去个能一起待的地方吧。” 村长皱起眉,他瞪了洪炟半晌,叹气道:“傻孩子,还能一辈子不分开了?” 洪炟回头看着蹲在地上抠土还时不时忐忑地向他张望的春放,说:“不分开。” 第5章 5 ================= 洪炟和洪春放最后被送去了很远的市里的福利院。 村长亲自送的,临回去前,他拘谨地陪着小心跟负责人说:尽量让两个孩子别分开,从小爹不疼娘不爱的,一个拉着一个,孩子太可怜了。 负责人说会妥善安排的。 洪炟和洪春放被安排在一个宿舍,里面还住了另外两个大点儿的孩子,一个叫赵祈枫,另一个叫李无争。 兄弟俩都领到了新衣服新被褥,还有牙膏牙刷脸盆毛巾,洪春放高兴地瞪着大眼睛摸了又摸,看了又看。 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了。 这俩娃在工作人员眼里特别省心,生活自理一点问题都没有,小的不会做的事大的都手把手的教,教不会的就全盘包揽,连洗衣服刷鞋子都不用别人管,懂事得让人心疼。还听话,不吵不闹,老师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就是性格上都有些过于内向了,大的走到哪儿都牵着小的,从不跟别的孩子嬉笑打闹。 洪炟觉得福利院里真好,到点儿就有饭吃,不用为挨饿发愁,晚上能睡在干净暖和的被子里,还可以读书,有老师专门给他们上课。 唯一让他不安心的,就是洪春放的身体不太好了。 以前虽然瘦弱,但是摔摔打打惯了,倒也皮实,没怎么生过大病,自从横遭变故之后,可能是受了惊吓,也可能是被村里人背后说的后遗症给说中了,洪春放三天两头发烧,动不动又拉又吐,虽然福利院里有医生给看病,得到的照顾也比以前好太多,但他看起来还是更孱弱了。 洪炟心疼弟弟,老师发的水果鸡蛋之类的好吃的,他总是舍不得吃,留给弟弟。他知道这世上只剩他俩相依为命了,他不能让春放再遭罪,在他幼小的心里,只剩要把春放照顾好这一个念头。 洪炟带着弟弟谨小慎微的努力适应着福利院的生活,但毕竟是新来的,性格又都太过内向,没办法好好融入人群,于是在老师们看不见的角落,他俩还是不可避免的成为了一些顽劣孩子的欺凌对象。 每当这时洪炟总是拉着春放躲开,实在躲不开了,他就抱着弟弟,护着他,尽量用自己的身体去抵挡那些推搡和拳脚。 同屋的赵祈枫和李无争经常护着他俩,他们不知道在福利院待了几年了,已经深谙这里面的生存规则,对这小兄弟俩,他们虽然话不多,却总是能帮就帮。洪炟没有别的回报,就经常帮他们把衣服洗了,鞋子刷了,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一天中午,几个班的孩子吃完了饭照例在活动教室里玩,洪炟掏出一个鸡蛋放到洪春放手上,说:“你拿着,下午饿了吃。” 洪春放笑着往兜里塞,冷不防一把被人夺了去。 一个比他们大好几岁的男孩子嬉笑着拿着鸡蛋一边挥舞一边跑开:“我的喽!我的喽!”洪炟想上去抢回来,被几个孩子推搡在中间,那个大孩子故意把鸡蛋摔在地上,还踩上两脚,洪炟气得发慌,洪春放哭着挤进人群拉洪炟的手,被旁边人起哄推倒在地,洪炟一下子急了,扑过去拉春放。 吃亏是肯定会吃亏的,好在赵祈枫和李无争一声不吭上去加入了战局,这俩人从来不惹事,但也很少有人惹他俩,一是因为赵祈枫聪明,读书读得好,老师们喜欢他,二是李无争打架很凶。 老师赶来,把闹事的几个孩子抓去罚站。 洪炟拉着春放回到角落里坐下,擦着他的鼻涕眼泪安慰说:“下次哥再给你留。” 第6章 6 ================= 没过几天,洪炟和洪春放就被报复了,他俩被几个大孩子拖到楼后面没人的拐角。 洪春放被洪炟护在墙角里,听着落在洪炟后背上的拳头声,哭得嗓子都哑了。 慌乱间,洪炟听到一声尖叫,身后的拳脚忽然停了,他哆嗦着转过头,看见带头打他的人被一个白净漂亮的男孩揪着头发拖到地上,他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那个男孩穿着白色衬衣,搭配剪裁得体的同色系马甲西裤,头发梳的黑黑亮亮,整个人看起来安静斯文,但洪炟被他此刻凶狠的气势吓住了,只见他揪着对方的头发往地上砸,轮着拳头砸得对方鼻子出血,砸完还不解恨,又直起身来一脚一脚的往对方头上肚子上踢,他穿的是铮亮的小皮鞋,踢起人来不知道有多疼。 地上的孩子只知道抱着头大叫,却不敢还手,旁边的人也不敢上前拉架。 洪炟认出来了,这个男孩是前些日子被送来的,当时院门口停了好几辆黑色小汽车,好几个人跑前跑后,带了很多东西,院里领导亲自接待,给他安排了条件最好的单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