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诊,回到小前厅时就见青色衣衫的少年仰脸睡在椅上沉睡,脸蛋绯红。 他平静地看了会儿,嘴角浅浅扬起笑意,不出声,不惊扰,等了约莫一刻钟,灵稚肩膀微微哆嗦,睡眼惺忪地睁开眸子。 他呆呆地与梅若白对视,视线随梅若白俯身的动作落下,看着那白净修长的手,捡起掉在地上的伞。 暮色已至,温暖昏黄的光线衬得灵稚分外温软,这股柔软似乎就要融化成一团团的,梅若白嗓音都轻了几分。 “可是累了?” 灵稚内敛羞赧地点头又摇头,他望着外头暗下来的天色,喃喃自语:“都那么晚了。” 梅若白看着他:“我送你回太师府。” 灵稚垂首不语,双手将小包袱和油纸伞攥得紧紧的。 两人未在安平侯的府邸多留,上马车时梅若白神色坦然,灵稚见状,却是避过视线。 梅若白所有所思,说道:“往时我出行乘坐的马车今日送去维护了,”白衣大夫清正的嗓音难得带了几分玩笑口吻,“并非时时都需随从将我从马车上搬来搬去的,平日里都自个儿推着轮椅上下,今日才难得享一次福。” 灵稚连忙摇头,也不知怎的,心里有些酸涩。 梅大夫什么都好,偏偏一双腿落下残疾。 看见眼前骨秀文雅的人因坐在轮椅上不能自如的上下马车,总有些唏嘘伤怀。 马车驶进热闹的街巷,梅若白不多讲双腿的事,省得看到灵稚忧愁的目光。 他含笑,指了指灵稚的小包袱:“今日这是要离府出走了?” 灵稚:“……” 他很快摇头,有点脸红:“我想回雾清山。” 梅若白不语,又道:“所以你是自己离府,没有告诉任何人。” 话音落时,梅若白已经皱起眉头,显然不赞同灵稚的做法。 “胡闹,若遇到危险如何是好?” 灵稚搅着手指头,摸摸怀里的伞。 梅若白叹息:“罢了,并非要呵斥你,只是这样做会令许多人担心。” 转念一想,太师府的那位断然不同意灵稚离开,梅若白耐心询问,从灵稚口中得知他离府两次,每次都没走成功,又把自己在街上遇到的事与梅若白说了。 梅若白目光撞进灵稚那双纯净清透的眼,失语片刻。 灵稚连被萧猊算计了也不知道,可正也因为不忍心用强硬的手段阻拦,这位太师的算计手段居然会如此温和婉转。 梅若白心知车后此时应有人跟随,或许那位亲自跟来了也说不定。 他没有掀开车帘往后看,而是问:“要不要我送你回府?” 马车绕了都城半圈,不等灵稚说话,他们的车就被人拦了。 灵稚似有感悟,手指揭开车帘,脑袋朝前方望去。 夜色笼罩的街头因守卫的包围显得冷清安静。 前方的轿辇静静地停放,似乎在等他过去。 灵稚放下车帘,眼帘半垂,看不出神态。他忽然抿唇,朝梅若白笑了笑。 “不好意思啊,我好像应该过去了。” 不然会给梅园带去一点麻烦。 萧猊已有十余天没出现在灵稚面前,他吊起的心落下没几天,此刻有点心不在焉的。 梅若白道:“如果不想过去,那就别下马车。” 灵稚迟疑:“可是……” 他别过脸,轻声道:“会给梅大夫带来麻烦呀。” 纤小的身子抱起他仅有两件行李慢吞吞下了马车,风扬起他有些散乱的头发,灵稚朝梅若白晃了晃手,做道别动作后,才往那辆等他的轿辇过去。 *** 暗卫对灵稚笑嘻嘻道:“小公子可算来了,主子等您等了许久。” 灵稚轻轻点头,他闷声不吭上轿,刚入半身,手腕一紧,顿时被里面的人环在腰后,微微腾空直接抱了进去。 灵稚的小包袱和伞掉在柔软的毛毯里,他肩膀一沉,浅淡的冷香顷刻间涌进肺腑,他屏住呼吸,身子却下意识的开始轻颤。 萧猊按在灵稚颈后手指一僵,转而温柔克制地摩挲着。 犹如摩挲一只猫咪温软毛绒绒的后颈,需要耐心与柔和的力度。 萧猊愈想克制,得到的效果与他期望设想的相反。 他渐渐停下动作,神色隐忍着焦躁和落寞。 萧猊高估了他的容忍度,纵使心里已经做出妥协,左右不过二十天,放灵稚出来尚可,可今日灵稚不过与梅若白顺道遇见,又一同乘车去了安平侯府,加之方才梅若白的马车故意绕城转圈,他便心烦意闷。 在萧猊准备做点让别人不痛快的事前,他只好将跟了一路的马车拦下,把灵稚带回身边。 萧猊紧了紧嗓子,想说的话有很多,最后化为一句:“今日玩得可否高兴。” 他不问灵稚为何要出府,也不问他和梅若白在车厢绕燕都城转了那么久都在里面说过什么,甚至不去想梅若白有没有碰到灵稚。 他不敢想,只要稍微想到有人碰了灵稚,就忍不住滋生去折/腾别人的念头。 二十天压抑的克制,已积累成此时的躁/动。 灵稚听了萧猊的话,他心思转得慢,却并非不长脑子。 平日无论他无哪儿,小奴才都如影随形的跟随,一旦离府,护卫就将整条街都围起。 短短几日,他就像一只从鱼缸放入池子的鱼,池子很大,而鱼太虚弱,任它挥动尾巴游,也游不出多少距离。 灵稚还傻傻的因为自己走了一两条街高兴,常人走完这样的距离,根本不费什么脚程。 萧猊就像一张网,把他包裹得密不透风,他几次试探,得到的自由,不过是萧猊将风筝的线放长了,他飞出的距离不及风筝线的一截,轻轻一扯,他就落了回去。 灵稚想拉开身后的手。 “放开我……” 萧猊这次抱灵稚抱得很轻,不再像方才抱他上车时用力道箍紧了。 萧猊低声:“嗯,我轻轻地抱,你……你别拒绝好么。” 回到太师府,萧猊没有马上带灵稚走出轿辇,而是照着环抱的姿势,用彼此间算不得严丝合缝的拥抱,以慰隐忍了数十日的思念。 明明每日都会在暗中窥视这个人,却不如一次触碰来得让他喟然而叹。 灵稚的小包袱落在脚边的毛毯上,他此时有些失神,偏过脸,看着男人俊美隐忍的面孔, 他咽了咽嗓子,轻声道:“萧猊,你还是放开我吧。” 灵稚脑子还算清醒,手脚也没那么颤抖了,甚至觉得……其实这个男人身上的味道挺好闻的,冷冷清清的香,跟银丹草的气味有点相似,却没有那么浓烈,很浅淡,沁入心肺。 灵稚嘴笨,不会说太多大道理,但这次他想出了一点道理要与萧猊说。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