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双手上留下任何痕迹,手上没有任何疤痕或者茧子,每一根手指都白皙且纤细,指头浑圆,指甲盖修剪得干干净净。 也正是这双手,把他从死亡线上拽了回来。 宋殊禹认为自己应该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否则方才院里吵得那么激烈,他也不会一直作壁上观。 然而这会儿凝视着柳玉的双手,他内心居然产生了些许波澜。 不等他分辨出来自己的想法,他的身体便率先一步地伸手拿走了放在背篓面上的五捆药草。 每捆药草都很结实,柳玉一只手只能拿两三捆,他一只手把五捆都拿起来了。 柳玉只觉背篓的重量蓦然一轻,等他定睛看去,宋殊禹已经拿着五捆药草转身走出了屋子。 “诶——”柳玉想喊住男人,却想起来自己压根不知道也从未主动问过男人的名字,只好抱着背篓跟在后面。 “那些药草……” 宋殊禹没有理会柳玉,更没有停下脚步,他径直朝着院里的柳春华走去。 柳春华被夜里的凉风吹得有些冷,她穿得不多,时不时地搓一下手臂,见宋殊禹和柳玉先后从屋里出来,她便停下了搓手臂的动作,两眼冒光地盯着柳玉怀里的背篓。 那个背篓看着就沉。 她果然没有猜错,苏元打着了好东西,还很没良心地全部给了柳玉。 柳春华作势要迎过去。 可她还没来得及迈出一条腿,眼前的光线冷不丁地暗了下来——一道高大的身影挡在了她面前。 柳春华的动作一顿,抬头对上了宋殊禹淡漠的双眼。 宋殊禹只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就足够具有压迫性了,现在他的嘴角略微紧绷,眼神里涌动着毫不遮掩的冷意,让柳春华瞬间产生了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以至于她整块头皮都在发麻。 她僵在原地,双目圆睁地仰视着宋殊禹,整个人几乎紧绷成了一根拉到极致的弦。 半晌,她才挤出了一句结结巴巴的话:“你、你要干什么?” 宋殊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会儿,便扫过她和她身后的卢召田,最后落在了站在不远处的苏元身上。 眼见那个气息可怕的男人抬脚走向了苏元,柳春华浑身骤然放松下来,她整片后背都被汗湿了,转头看去,卢召田比她还怂,躲在她身后也就罢了,竟然还在发抖。 柳春华气不打一处来,连柳玉怀里的背篓都顾不上了,逮着卢召田就是一顿掐。 另一边,宋殊禹把手里的药草递给苏元。 苏元看了眼药草:“这是?” “按照市面上的价格,一捆十文,这里有五捆,共是五十文。”宋殊禹说完,把药草往苏元怀里一扔,“接着。” 苏元一脸莫名,尽管心里装有很多疑惑,却下意识地接住了药草。 宋殊禹问他:“你对这个价格有异议吗?” 苏元想了想,摇了摇头。 在柳玉进山帮他采药之前,他都是去村里的郎中那里买现成的药草,郎中把药草晒干并切碎了,还和其他药草搭配起来裹在一张纸里,他只要在需要时拿出来用便是。 可那样一来,药草的价格自然不会太低。 一包药草少说十五文,里面的量还只够他用两三次,哪儿像柳玉每次给他都是一大捆,他自己晒干并切碎也不会花费太多功夫。 不过这是他和柳玉之间的事,就算柳玉想要跟他算药钱,也轮不到这个陌生男人来开口。 想到这里,苏元的眉头皱得更紧。 他正要说话,又被宋殊禹抢了先:“既然没有异议,那我来帮你们算一下以前的账吧。” 说完,宋殊禹对柳玉招手:“过来。” 柳玉有些犹豫,犹豫完后,他在柳春华虎视眈眈的注视下走到宋殊禹身旁。 宋殊禹问他:“你可还记得你前后总共给了他多少捆这样的药草?” 柳玉记不起来了,都是送人的东西,怎么可能还在心里惦记送了多少数量出去? 倒是苏元隐约意识到了什么,看向宋殊禹的目光中有一闪即逝的惊讶,他很快回答:“我记得,小玉每隔十五日就会给我一次药草,一次有五捆到十捆不等,前后给了两年左右,无论冬夏都很少断过。” “我就折中取数好了,每半月八捆,一个月便是十六捆,一捆十文,十六捆便是一百六十文,两年下来便是——”宋殊禹顿了顿,随即轻飘飘地吐出一个数,“将近四千文钱。” 苏元表情呆滞,显然已经被这一堆数字说懵了。 “四千文钱,相当于快三两银子了。”宋殊禹问苏元,“对吗?” 苏元挠头。 宋殊禹指了下柳玉抱着的背篓,又问:“你觉得这背篓里的几只鸡兔值得了三两银子吗?” 苏元又摇了摇头,他经常去集市上卖这些东西,可太清楚这些东西的价格了:“加起来顶多一两半的银子。” “所以剩下的一两半——”宋殊禹慢慢拖长声调,转头看了眼同样一脸懵的柳春华和卢召田夫妻俩,“你们谁给?” 柳春华真的懵了。 她只想快点拿了东西走人,还以为东西马上就能到自己手上了,结果那个不知是谁的男人突然跳出来让她给钱? 她有那个闲钱的话不会自己上集市买吗? 反应过来之后,一股怒火噌的冲上柳春华的胸膛,甚至压过了她对那个男人的畏惧,她拽着自家男人大声说道:“你谁啊?你说给钱就给钱?” 相较看上去随时都会咬人一口的柳春华,宋殊禹则冷静得像个局外人,他云淡风轻地说:“你们铁了心要拿走这个年轻人用来抵债的东西,那么剩下的债务由你们偿还,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柳春华气得脑袋都冒烟了:“我们凭什么替他还债啊?” “就凭你们想拿走这背篓里的东西。”宋殊禹偏着头,冷飕飕的视线笔直地看向柳春华,“还是说,你们想分文不给地拿走这些东西?” “我……”柳春华语塞,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你们可知这一背篓的东西值一两半的银子?若是被你们分文不给地拿走了,那你们的行为和光天化日之下抢人钱财有何不同?” 宋殊禹所说的每个字都跟小石头似的敲在柳春华和卢召田的脑袋上。 同时也敲醒了边上的周正。 周正恍然大悟地拍了下巴掌,难怪柳春华的行为让他感觉如此不舒服,原来是这个道理! 他怎么没有早点想到?! “春华啊,你们这么做就不对了啊。”周正上前劝道,“你们家又不缺几块肉吃,何必这么执著别人的东西呢?而且一两半的银子可不是小数目,你们这么做不就是跟明抢没什么区别嘛!” 正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