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后方遮挡住略佝偻的陈究,“他们还在。” “还在?!”陈究失声道。 他吐出这两个字,又记起顾沨止此前的警告,于是竭力平息着自己的呼吸,维持着镇定。 “这里人太多,他们无所顾及,我们不能。”顾沨止说。 陈究颦眉。 他之前一直在中东战地,试图缓和几国冲突,已经有大半年没有管过后方的事,也全然不知道联合国内部被利帕尔一把抓的事。 那天,他在帐篷里勘察文件时,昏黄的灯光照在脚下,那沙地上忽然出现了一张脸。 陈究见识过军火对轰,见识过流血漂橹,却没见识过这种诡异的景象,下一秒,一个人影平地而起,匍匐着张嘴咬住了他的腿! 陈究年近七十,却并非手无缚鸡之力,他当时虽然震惊,但反应极快,掀了桌子狠狠地砸过去,那人影被砸中松了嘴,但依旧叼走了他的鞋子。 陈究直往帐篷外跑,天色昏暗,半空中出现了诡异的深色漩涡,地上也凭空炸开了一个又一个的深坑,一些无人的帐篷和营地设施在这过程中被击碎,可他并没有看见一颗实体炮弹,仿佛空气中有无形的攻击力量急闪而过,随后他听见了可怕的轰鸣声,仿佛有巨力要将天穹撕裂,远处的山丘莫名的微微扭曲,那是空气被高温灼热后的效果,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朝他冲过来了——! 但是陈究看不见,他四面都是坑,也无处可逃,眼看着他要随着那些坚硬的金属设备一起化为齑粉!地表剧震,一面墙拔地而起! 随后,他的身周又升腾起了四堵高墙,形成了一座严丝合缝的碉堡,将他庇护在后,那看不见的巨力轰击在墙壁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动静,陈究目眦欲裂,他抬起头来,望着顶端上方一片方寸之地的空间,天际晦暗如海,一个人影如飞鸟般掠过。 那是个矫健的年轻人,腰间携一把泛着碧蓝色火焰的长刀,他没有长翅膀,却比任何长了翅膀的事物都要迅敏,陈究的心不停地下沉,从方才的一切征兆来看,有人要致他于死地,派遣千军万马也有可能,然而这一个年轻人,带着一把宛如中古时期的冷兵器,要去送死吗?! …… 陈究想到这里,又忍不住看了一眼顾沨止。 顶着这么一张冷冰冰的脸,提着一把冷冰冰的神秘兵器,非但不是来送死的,反而是来给人送葬的。 于他一同的还有另一个年轻人,便是那几堵墙的主人,两人一攻一守,一动一静,撕开沙地,冲破漩涡,又掀翻一辆藏在掩体后方的装甲车,将那十几个雇佣兵模样的人斩落于刃下。 他们没有多余的人,那叫卫殊的年轻人似乎还有比的事情要做,在救下他之后火速与顾沨止分别,于是最后仅剩一个顾沨止,要将他从遥远的中东战地护送回联合国总部。 这一路,对方的势力如影随形,他们不能坐直达飞机,必须屡屡中转,铁皮火车,轮渡,各种交通工具随意切换,中间还爆发过几次冲突,危险程度丝毫不亚于陈究之前所身处的战乱之地。即便此时进入了布拉格城区,在这人头密集的地铁站里,仍然紧追不舍。 “你如此费尽心思,是为了什么?”陈究说。 “让利帕尔下台。”顾沨止说:“我们校长说过,您会为了平息几方战争三年五载的背井离乡,给利帕尔以可乘之机,说明您本质是个热爱和平的人,我们需要跟热爱和平的自然人领袖携手共建,而非利帕尔那种以权谋私的小人,联合国需要您,自然人需要您。” “你未免太信任我了,小伙子。”陈究笑了笑说:“我知道,当年的斯宾塞是威廉姆斯的心腹,可现如今,我并不了解你们,你怎么敢肯定,我一定会答应这种合作。” “您答应,斯宾塞人就是您手下最锋利的刀剑,是自然人最牢固的盾牌。”顾沨止说:“不然的话,战火永无停歇之日,受苦的还是自然人群体,我知道这话听起来有些高高在上,但斯宾塞人的确从不畏战。” 陈究沉默了。 走出地铁,在检票口,他亲眼看见顾沨止忽而转身,从人群中揪出了一个不起眼的人,闪电般拖进了旁边的残障人士卫生间,几秒钟后,他一个人出来,迅速追上陈究,中间翻过了几处单向护栏。 “你好像很急。”陈究担心说:“是发生什么意外了吗?” “不是。”顾沨止顿了顿说,“我只是突然发现我已经出来很久了。” 他无意间看到了悬挂在对面的日历牌,发现——盛欢的生日竟然就快要到了。 将陈究平安的送回去,一切尘埃落定,回到正轨,他要给盛欢过一个盛大而隆重的生日。 - “我都要过生日了。”盛欢可怜巴巴的对阿提密斯说:“你就不能看在我又老了一岁的份上,送我跟校长一起回斯宾塞么?”顿了顿他道:“而且我觉得校长随时会挂唉!校长这么大块头,要是真的挂了的话,我一个人又要背着璃黄金又要背尸体,那画面该有多惨啊!!!” 阿提密斯:“……” 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理由起了作用,阿提密斯竟然被说动了。 就在阿提密斯忙着买机票买车票退订酒店提货璃黄金等等等等各种手续的时候,盛欢发现柏德文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从床上爬起来,老绅士虽然只剩一只眼睛能用,但那翠绿色的眼睛实在是看狗都深情,盛欢在旁边扒拉了他一下,认真的说: “校长,建议你躺回去,太生龙活虎容易穿帮。” “骗来的感情不能长久。”柏德文长吁短叹:“是空中楼阁——” “看不出来您还是个实用主义者。”盛欢幽幽道:“知足吧,有的吃就不错了,怕的是骗都骗不来。” 最终,柏德文·道森屈服了,面无表情的躺尸回去。 “对了,说起来你为什么会认识阿提密斯。”他闭着眼睛发问:“还有,你小小年纪,屯那么多璃黄金做什么?怎么屯的?” 盛欢:“……” 他发了会儿呆,又咳嗽了两声,感觉自己在变成法制咖的边缘徘徊,遂替柏德文把被子往上掖了掖,用力盖住老校长的口鼻。 “讨厌一些没有边界感的校长!” - 接下来的半天,无限集团的人再没有出现,盛欢斗胆换回了原本的手机,打开后发现斯宾塞的论坛恢复了往日的热闹,置顶的一条话题是:《庆祝通讯条例保密条例全面恢复[撒花][撒花]》。 盛欢将这消息偷偷递给柏德文看,柏德文却不太惊讶,笑了笑道:“阿沨的效率挺高啊。 “我学长?您派他干什么去了?”盛欢奇道。 “去联合国参加利帕尔副秘书长的卸任仪式。”柏德文淡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