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对劲,也许是因为他们合作以来显露第一次分歧的缘故。 它在琢磨该怎么说下去。 期间月见坂就坐在窗边发呆,阳光给他的银发镀上一层浅浅金色。 【好吧,看来我们在某个地方有了分歧,】系统终于调整好, 【能说说原因么,我以为你们这么久接触下来关系不错, 也许会抱有一些私心。】 原来系统是预设他会改变萩原研二的命运啊。 月见坂罕见地看到他人的视角对自己的评价。 不过很可惜, 系统猜错了。 他穿了一件衬衫短袖, 胸口有小口袋的设计,月见坂将他宝贵的钢笔放在里面。这时他把钢笔拿出来, 摸索其光滑的外壳,在摸到某一处陷下去的刻痕后,他才开口道: “系统,有个人曾教导我,‘无论做什么事,都要承担行动后带来的后果,不可以逃避。’” “目前为止我所有的安排都有评估过,大约都在能承担后果的范围内,但是扭转生死……我不能确定。” 这份纠结从决定继续一周目时就开始了,他一直在避免去想这件事。但时间越近,就越不能无视。 于是在早在前几个夜里,月见坂就睡不觉了,他辗转反侧,反复考虑,紧绷着大脑神经。 这是他第一次面对生命的抉择,他没有应对的经验。 改变即死之人的命运,真的是他可以背负的吗?月见坂不知道。 他能够在写作时畅想无数条可行的剧情路线,对却拯救生命之后的发展难以捉摸。 这相当于是把一条终止的线段继续向外画出去,他不知道该续上直线、波浪线还是虚线,想法有很多,但无从选择其一下笔。最后连本就清晰的线段,也在他的脑中扭曲打结成一个毛线团,咬不断分不开。 ——这就是他这次格外痛苦的原因。 系统第一次听到月见坂有些示弱的语气,本来有点恼火的心思也给按捺下去。 它劝解道:【这只是个平行世界而已,你改变一下无所谓的,又不会影响到[名柯世界]本体。】 月见坂的语调因问句有了起伏:“就算是【文野世界】也一样?” 【……什么意思?】 “你也会对平行世界中当上港口黑手党首领的太宰治无所谓吗?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在意世界毁灭呢。” 【那不一样!只是特殊情况……】 系统被他打断了:“就是一样的。本世界的太宰先生,和那位太宰治就是不一样的个体,所以到这里也是,根本不可能无所谓。” 系统噎住,它也没想到临时借口能都这么大的漏洞。 【先……先不说这个,】它带着心虚,又回到主题,【一定要救他,月见坂,不然你的努力就白费了。】 “什么意思?” 【背景融合度是建立在他们的认知之上的,如果萩原研二死亡,那么属于他的那部分就会清除,还有其他人也……难道我们要浪费一个周目吗?】 月见坂明白系统未尽之言的暗示。 萩原研二的死亡仅仅是个起点,诸伏景光、松田阵平和伊达航也会在接下来的几年纷纷离开人世,这道题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样的话,他还能说出拒绝的话吗?他不能。 因为这一样也是他答应拯救世界,要承担的后果啊。 月见坂的呼吸变浅,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他眼前蓦地闪回小时候的一幕。 那个人的泪水滴在他的脸上,并发出痛苦的质问。 “为什么要对我使用异能力?为什么?!” “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次,不要左右我的情感……不要操控我的大脑!他们就是那样教你滥用能力的么,做什么都无所谓,你这样以后怎么办?” “要是我沉浸在美梦里,只剩下你一个……又该怎么办?” 他不懂,只是懵懂地用自己的脸颊贴住对方的,上下蹭蹭,像是幼崽依赖自己的母亲。 他说:“不要哭,不要难过。” 那个人愣了一下,双手紧紧抱住他,勒得他背上有些痛,可是他没有挣扎。 “答应我,小流,”那个人哽咽着,“无论做什么事,都要承担行动后带来的后果,不可以逃避。所以……以后多想一想,好吗?” 月见坂听见幼时的自己说:“好的。” 所以绝对、绝对—— 不可以辜负这个承诺。 …… 混乱的思绪中长出尖锐的刺。 归根结底,拯救世界也是,他和当上港口黑手党首领的那位素昧平生,凭什么要替他拯救世界。 加上小说观察素材不够,加上狗狗也不够,最后压秤的、无人知晓的砝码,明明是因为—— 太宰治的声音蓦地在寂静的空间里响起:“好啦,Timing——暂停一下。” 月见坂仿佛惊醒,他回头,太宰治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 对了,这几天抽到的队友是太宰治。而他的态度也令人捉摸不透,除了第一次表现有生气的情绪,后面再来的时候就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太宰治并没有把目光放在他身上,而是抬头看着空气,对系统道:“不好意思,系统君你可不可以暂时屏蔽一下你自己呢?我想和小流说一些悄悄话呢。” 系统又怎么会看不出月见坂的状态很奇怪。 可惜比起了解月见坂,太宰治比它多得多,所以它决定将月见坂交给太宰治调理。 【好,月见坂叫我,我再出来。】 过了几秒,系统又忍不住道:【太宰治,但愿你是好好说,别欺负他啊。】 “是是,”太宰治无辜地举起双手,“系统妈妈。” 【……走远了,没听见。】 好,现在整个屋子里只剩下他和月见坂两个人了。 太宰治搬来椅子在月见坂对面坐下,他姿态悠闲,十指交叉放在翘着二郎腿的膝盖上,又稍微扬起下巴。 他命令道:“月见坂,抬头看着我。” 月见坂似乎对这个指令很熟悉,他几乎是反射性就抬头了,这让他的表情暴露在阳光下,眉毛皱起来,紧紧抿着嘴,这大概是他在自然状态下最生动的表情之一。 太宰治“啪”的一下拍掌:“虽然中也不在……算了,反正他在场也没什么用。” 中也只会拉偏架。 “久违的‘倔强羊宝宝教育座谈会’要开始了,”他宣布道,“月见坂,回答我的问题。” 月见坂挤出一个“嗯”字。 所谓“倔强羊宝宝教育座谈会”是两人还在港口黑手党时的产物。 虽然现在月见坂对焦虑有了一套自我调理的应对方法,但在那时他并不拥有这般能力,常常被自己反复的焦虑思绪裹住脚,说“羊宝宝”都是在抬举他,那简直是一头倔驴。 往错误的方向死倔,就会做出很多伤害自己的事,中也对此十分生气。 他决定拉上太宰治一起把月见坂这个毛病扳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