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人之间诡异地安静了一会儿。 道士蹲了下去,摁着他肩膀,神情忽然很认真。 “记着,我不是。” 阿一:“那你为什么……” 道士:“顺路。” 阿一眨了眨眼:“我们顺路吗?” 道士因为蹲着,高度和他几乎齐平。点点头,笃定的:“很顺路。” 阿一怔怔看着他眼睛。 他发现道士的眼睛不是纯粹的黑色,而是偏深的灰色。灰色显得浅淡,如同蘸多了水的墨。深色却衬得幽远,让人并不能一眼便望到眼底。 这次,他没有骗他。 道士一直顺路,顺路到阿一此后,一直与他同路。 作者有话说: 吹盏:原来抱住大腿就喊爹这招是遗传?(大嘘) 注:“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林中,心不动则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一段为禅语,非原创。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可悠儿、孤独不在荒野、卡哇1也是1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可悠儿、夕夜迢迢 20瓶;嗷呜 15瓶;然 10瓶;37190908咚、孤独不在荒野 3瓶;青杬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2章 人间客|二 —— 老牛晃晃悠悠地在土路上走着, 阿一从牛车里探出身子,远远地望见远处大湖与青山水天同色, 湖边缀着一座小小村庄, 炊烟袅袅间云中传来白鹭鸣声。 “那个大湖叫什么?”阿一问。 前头驾着牛车的道长头也不抬,答道:“云门湖。” “那山呢?” “清都山。” 小孩在空空的牛车上站起身,仰头望着头顶掠过的几只白鹤。他小小的脑袋随之转了个圈, 眼前仙境使他应接不暇, 忍不住赞叹:“这地儿真美。” “那还有个村子,叫什么呀?” “天水庄。”白衣道士抬起眼帘, 向村庄瞥去一眼, “喜欢吗?” “喜欢呀!”小孩在后头使劲点头。 “那以后就住在这儿了,”道士转过头, 不皂色的眸子在云下似一泓清碧的水,可水底却又积淀着一些小孩看不懂的情绪,他以郑重其事的口吻询问,“行吗,阿一?” 阿一张开嘴, 却又愣愣,不知该说什么。 轻轻扯住道士衣袖, 那双很是漂亮的黑眸可怜中带着期许, “道长哥哥没有骗我吗?” 那双眼睛里头还藏着狡黠, 却也是一种属于孩子的亲密的试探。连带着对他的称呼,也这么偷偷转换。 道士看着他的眼睛。阿一隐隐有些忐忑不安, 总觉得在这双眼睛下自己被完全看透, 忽然他又发觉, 这个奇怪的道士一路走来, 似乎从未把他当做一个小不点来看待。 坐在牛背上的道士平视着他, 语气认真地回答:“我永远不会骗你。” 阿一感觉到,那泓清碧的水流过了他心上。 浑身被一种奇怪却又舒适的感觉所包围,他脑袋里划过一些漫无边际的问题——为什么要在这种完全不清楚是否会履行的话题上这么认真?当一句平常的回答,随口应一声不就行了吗?我只是个孩子,难道会清楚地记得你每一句话吗? 忽然,他又想到,也许道士并不只是说给他听,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阿一的手慢慢从衣袖往上移,见男人没什么反应,试探地伸出两只手,轻轻从他身后搂住他脖颈。见男人依旧没什么反应,胆子越发大了起来,小小的身体完全贴到他背上去。这姿势就像他曾经见过的,那些溺爱自家小弟的兄长,背着弟弟在街市上逛来逛去。 老牛沿着车辙印,慢慢地往前走。 道士的身体开始时僵硬一瞬,而后慢慢放松下来。 “饿不饿,阿一?”侧过头,垂着眼睫低声问他。 阿一小脸贴着他后颈,歪了一下,摇着头:“不饿。” “就快到了。” 道士又问:“喝水吗?” “已经喝过好多次啦。” 小孩在后面安静了一会儿。忽然问道:“我们以前认识吗,哥哥?” 嗯,论顺杆爬,对阿一来说,这叫天赋。 于是从奇怪的道士变成道士哥哥,再略去道士,直接变成哥哥的某位修道人士,闻言只是顿了一下。 “现在,我们认识了。” 阿一笑了起来。 “哥哥不会是坏人叭?”他小脑袋挂往他肩上,小动物似的蹭蹭,“我听说有坏人专门拐带没有爹娘的小孩,把他们骗到深山老林关起来,骗他们没日没夜地干活,长的好看就养起来,长大再转手卖给别人……” 道士安静了片刻。 忽然静静地问他:“那又为什么跟我走,阿一?” “哥哥骗我,我就认了。”阿一弯起眼甜甜地笑,“如果没骗我,那我就赚大发了呀。” 道士颔首,接受这说辞,又不放心地嘱咐:“跟我走就算了。不要跟别人走。” “跟别人走呢?” 道士冷冷答:“就打断腿。” “打断别人的腿?” “不然呢。” 这天,忙活一天的天水庄村民们从田里回来,惊讶地发现,在外面浪荡十多年的清都山抱元子道长居然回来了,还牵着个模样生得极漂亮的小孩! 乖乖诶,这不会还是道长跟谁生出来的叭? 庄口那个荒废许久的小院重新拾掇拾掇,又住进了人。 村民们把小院围得严严实实,热闹得跟过年似的。 “道长呀,你走时我刚嫁人,现在都仨孩子的娘了!大牛二妞三牛,快来,别害羞,叫道长呀——” “老村长走了呀,七十高寿走的,走前那老头还固执着呢,念念不忘要把孙女嫁你呢,道长!” “村长那孙女没几年就嫁镇上去了啊!嫁的人老实,家底也好,就玉游镇那个卖包子的老杨,道长你师弟以前最喜欢吃的,不就他家的包子嘛?” 阿一才明白过来,新哥哥是有门派师承的正经道士。 “哥哥是清都山的弟子,为什么不回山上住?”夜里,把床铺好,都是村民们热情送来的新被子——被面有一股好闻的阳光的味道,阿一窝在被子里,故作好奇,实则违心地发出此问。 果然道士没多想,或者说,即使看穿了他也不会拆穿他。 “没必要,我很久没在山上住了。” “哥哥是陪我嘛?” “嗯。” 阿一惊喜得人都精神了,“真哒?” “真哒。” 阿一觉得,哥哥学他说话,真可爱。 灯下,从他的视角望去,男人的半张脸没入黑暗里,鼻梁线条被光线雕琢得深邃,看向他时垂下的眼睫,在烛火下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