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是同一条船上的,衣轻飏道:“若沐道友之前的探查无误,秘境内只剩我们几人……那,除非这两名弟子是一同被送出秘境的,否则只要先消失一个,人数归四,通天神树不可能不出现。” “师侄的意思是?”染霄子仰头看他,身高的缘故使这动作看起来颇为费劲。 “要么,通天神树已出现在湖中。”衣轻飏眼角眯起,弯出道狭长弧度,“要么,秘境内不止咱们四个。” 染霄子似乎陷入思索,并不接话,衣轻飏和她在湖边等候,却迟迟不见沐青归来。湖风在水雾间穿梭,形成一种极其瘆人的簌簌声,衣轻飏沉下眸色:“莫非真出了什么事?” 染霄子眉头一直深蹙着,忽然愕然一声:“不好!” 衣轻飏都没在大雾中察觉出什么异常,染霄子和她徒弟之间,莫非还有师徒感应不成? 只见染霄子向湖边奔了几步,忽然回身,把后头走着的衣轻飏袖子一把扯住:“跟我来!” 他先是任由她拽着,跑了几步,他又忽然停下,反倒把染霄子拽了个趔趄。她不满抬头:“怎么又不走了师侄?” 衣轻飏正怔怔看着前方。 染霄子一愣,随他视线望去。 漫天大雾之中,一道身影正向他们走来。 个儿极高,薄如剑刃,像是个男人的身影。身上似乎沾了湿漉漉的雾气,让他整个人模糊近不真实。更添上些许寒气,那身湿漉漉的白布衣袍穿在他身上,像极未出鞘的剑自雾中刺来,给人一股冷冽沁骨的寒意。 这几步之遥走来,却叫旁人生出一股等候行刑之意。 对染霄子而言,猜到来人是谁后,的确是这般煎熬。 可她旁边那位,却噔噔噔几步就迎上去,旁若无人地扑进对方怀里,大呼了一声:“大师兄!” 云倏也先是一怔,双手下意识便接住扑过来的自家师弟。 他低头垂下眼帘,冷冽的嗓音却叫染霄子都听出一股温柔来,听他低声唤道:“阿一。” 衣轻飏像终于着家的孩子,满足地吸了一口大师兄身上熟悉的熏陆香气息。但因为身高相近,他下颌刚搁在大师兄肩上,还没吸够呢,就瞄到后面还有俩人。 他略带不满地眯起眼。 “还有谁?” 云倏简短一答:“你的熟人。” 我的熟人?衣轻飏心道,除大师兄以外,我可和谁都不熟啊。 他这两面三刀、见了师兄就忘了师姐和其他师兄的秉性,让秘境外司青岚跟着叶九七、步九八他们连打几个喷嚏,恨恨猜道,衣九九这小子背着他们在秘境里做什么亏心事了? 却见一少女几步奔了上来,面带欣喜,本想给衣轻飏一个大抱,却在云倏冷冷瞥来一眼后,顿时怂到了一边去。 少女小小声,委屈唤道:“爹……哦不,衣前辈。” 衣轻飏也有些惊喜,松开自家大师兄,揉了揉少女脑袋:“盏啊,你居然还在秘境?丫头,够机灵的。” 吹盏顿时什么委屈都抛到九霄云外,自豪地亮出手中的玉牌:“我还帮前辈把坏人的把柄抓到了!” 后面跟来的,便是之前去找人的沐青。 他看着吹盏手中的玉牌,叹了口气,失落地向染霄子走去:“师父,我……不是容与君的对手。那两个弟子,我赶到时便已被容与君送出秘境了。” 染霄子向云倏道:“向小辈下手,您可真不嫌胜之不武啊?” 云倏眼皮都不抬:“这话,回敬给你。” 吹盏听出些不对,跟爹爹他们站到一边,与染霄子师徒对峙,小兽一样龇牙咧嘴:“你们是不是欺负……衣前辈啦?” 云倏并不废话,言简意赅道:“把阿一玉牌还来,与你大徒弟的交换。” 染霄子淡淡笑了起来:“我倒是真没料到,您老人家会进秘境来,和我们这些人争一争通天神树。” 她叹了口气,语气不免带了些委屈:“我认栽就是。” 说罢扔来一枚玉牌,云倏接住,查看无异后揣到衣轻飏袖中。衣轻飏示意下,吹盏不情不愿地把手中玉牌也扔过去,沐青接住。 “一、二……”吹盏掰着指头数,“不对呀,还有五个人?” 染霄子与沐青不再和他们多言,朝湖边走去,没入雾中。 见他们走远了。 衣轻飏问道:“大师兄可有玉牌?” 云倏直接将自己的玉牌递给他。 衣轻飏看了会儿,和自己的并无差异,又问:“大师兄怎么进来的?” 云倏将自己手臂递给他看,“这不是我原来的身体。” 衣轻飏好奇地捏了捏,“感觉没什么不同啊。” 一样的有力,一样的滑,一样的软,一样的……引他想入非非。 云倏看了眼旁边的吹盏,道:“我在半途遇见她,她说想见你,我便将她一起带来了。” 衣轻飏于是笑着向吹盏介绍:“盏啊,这是我大师兄。”又笑意愈深,添道:“也是你另一个爹爹。” 吹盏眼底露出迷惑:“大师兄……是另一个爹爹?这是什么道理,不是该叫叔叔伯伯的嘛?” 之前爹爹那个叶师兄,便再三和她纠正:“我是你爹的师兄,你该叫我叶伯父,叶叔父也行——不要再叫我奶奶啦!” 衣轻飏欲盖弥彰,连声咳了咳。 云倏冷冷地杵在那儿,若无其事似的,背过身去。若不是发丝下藏着的耳朵尖叫衣轻飏逮着了,红得发烫,他也信了大师兄这愈发炉火纯青的表面功夫。 衣轻飏跳过这话头,也不管吹盏如何好奇地打量他们二人,别有意义地说了句:“看来,的确是只剩四个人了。” 吹盏赶忙掰着指头数了遍,一头雾水:“不是五个人么?” 衣轻飏揉揉她小脑袋:“有两个人,你可以看作一个人。” 三人朝雾中走了许久,却见到了往回走的染霄子与沐青。 吹盏小声在后边说:“他俩怎么回来了?” 染霄子师徒也看见他们,低头说了些什么,染霄子朝云倏点了下头致意。 吹盏撒欢地往前奔去,又失落地奔回来:“怎么还没看见那个什么镜什么湖,湖呢?那么大个湖呢?” 衣轻飏若有所思。他们已经走了许久,却迟迟没见到湖,想必染霄子他们已经走出这片大雾,又折返回来了,也还是没见到湖。 大师兄在他身旁,衣袖遮掩下悄悄握住他手心:“之前我过来时,在秘境中心没见到有湖。” 衣轻飏眉头蹙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颇有些委屈地看向大师兄:“可按我的猜测,应该是只剩四个人了啊?” 云倏垂眸想了下,“是不是要四人在湖中心到齐?” 正巧染霄子师徒已走至他们近前,似乎也是想和他们商讨下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