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拱上他后颈蹭蹭嗅嗅,像只小动物依恋亲昵着,两只眉却意外得即将挑到天边去。 大师兄这是回来太累了,所以倒头就睡,没顾上? 便宜占大发了。 他四肢还缠着大师兄,另一只手臂在大师兄腰间轻轻勒了勒,心满意足地又往大师兄那面挤了挤。也不管他背后空出大片,两人全挤到了床一边。 云倏迷蒙地被他挤出了鼻音。 衣轻飏瞬间不拱了。 老老实实闭眼。即使睡意已无,也觉得自己可以再闭眼保持这姿势八百年。 他唇贴在他后颈,轻轻呢喃:“再多依赖我一点点吧,大师兄……” 在他面前,永远是那个长不大的少年。 可少年也想站出身,保护身前那个大人。 暗夜里,被他全身缠住的大人将呢喃收入耳中,背对他缓缓睁眼,眼神分明清醒。 作者有话说: 其实,阿一的情商真的要比大师兄高很多。 完全不像他带大的hhhhh;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卡哇1也是1 1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2章 执念相|五 —— 次日清晨, 云倏先起,去院中练了会儿剑, 擦净汗, 又去玄天观的斋堂领了早饭回来。 四馒头,俩包子,一碗豆汁一碟咸菜。 云倏喝不惯豆汁那味儿, 阿一倒是挺喜欢, 概率是因为打小喝惯了。他拣个馒头吃了,去外面打来热水, 沾湿帕子, 一巴掌糊到赖到日上三竿的小孩脸上。 衣轻飏脸侧鬓发打湿一缕,仍还迷迷瞪瞪, 被拉起上身,擦脸擦手,脸呈一种迷茫的仰天吊死状。 云倏熟练往他鼻尖一捏,“该起了。” 他松手,侧身去拧帕子, 衣轻飏便朝前直直倒下,额头贴云倏背上, 还往上挪了挪蹭一蹭。 大师兄便认出他伪装, 侧过脖颈拍他脸颊, “醒了就别赖床上了,吃点东西。” 衣轻飏深吸一口气。 有气无力:“哦……” 小孩长大了就这点不好。 若是小时候, 云倏用跟他在这儿废这么多话?早一手提溜起他, 该吃饭吃饭, 该练剑练剑。 长大了, 就不好提溜了, 云倏只得半哄半威胁的:“阿一,快些起床,等会儿我还得进宫一趟。” 衣轻飏耳朵灵敏竖起,终于舍得从温柔乡里抻直脖子,“什么?又要进宫?” “昨夜约好,今日再进宫一趟,为皇帝驱邪破灾。”大师兄说得一板一眼的。 衣轻飏睁着一双漂亮眼睛,与大师兄对视片刻,火速起身穿鞋换衣。 云倏问:“这是怎么?” 衣轻飏洗了手,拿起块馒头,顺手掰给大师兄一半,叼着另一半匆匆捆头发,“我也要去!” 云倏想说些什么,可又顿住。 衣轻飏坐桌前,仰头看他:“宫里皇帝噩梦缠身一事,也是和障有关吧大师兄?” “嗯。” 衣轻飏捆好头发一下站起身,贴到云倏跟前,刚醒时声音还有点哑,却落地干脆:“所以,我也得去。不能仅靠大师兄一个。” 云倏眼底滑过轻动的光,想起昨夜他说过的话。 “可以。”他点头,“但你得答应我。” “什么?”衣轻飏紧跟着问,不给他的话留空出的间隙。 云倏摸他头发,轻捋了捋,垂眸专注,“若是进了障,所见之人、所遇之事,皆为过去。我们的目的,只是取得神器。其中之景象,绝不会影响当下的我们,阿一,可以做到吗?” 衣轻飏弯起眉眼,保证:“我可以。” —— 余西河他们昨夜也拟了刺杀计划。 一是让七殿下找个借口,与师门中人混入宫中,为元初帝做法事。借做法事之余,稍稍动下手脚送他上西天就行。 衣轻飏听了,没全听。 二是他们借祭天大典刺杀皇帝。成则万事大吉,即使不成,把祭天大典搅个天翻地覆也是他们乐见其成的。 衣轻飏劝了,但没人听。 找不找得到七殿下,其实对这些前朝老臣的计划没有丝毫影响。衣轻飏觉得,他们筹谋已久,明知必败,献的忠心全是给已死的人。无论是否找到活人,这项给死人殉葬的行动都不会终止。 唯一的区别是,找到七殿下,他们更有脸下黄泉而已。 当然不排除刺杀成功的可能。元初帝无子女,也无兄弟,他一死,底下旧日的起义军将领必定大乱,余西河等人也好浑水摸鱼,扶持七殿下上位。 但这个扶持,对于无兵权、空有号召力的这些大儒们来说,可以预见的十分艰难。 扶不扶得成功是二话,但元初帝必须死。 这就是衣轻飏这一夜接触下来,对余西河等人的冷静概括。 然而从情感上来说,他也不希望他们白白送死。 总之祭天大典那日,只能你搅乱他,我便只好搅乱你了。 进宫之路非常顺利。衣轻飏因跟在大师兄身旁,模样也是清都山的弟子服打扮,一路都没受盘查,极其顺利地通过各重宫门,直达皇帝寝宫。 远远地,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亲自来迎,恭敬地送他们二人进了殿。 元初帝今日竟没安生躺床上,而是坚持在书案前坐下,翻阅堆成山高的奏章。听人传报清都山掌门到了,元征眉间微动,含笑看来,令侍从赐座。 他客气地说:“我身子还没大好,便不向您见礼了。” 云倏行了一揖。衣轻飏跟他身后也见了礼。 元征目光挪向衣轻飏,有些意外:“这位小道长是?” 云倏简短答:“贫道师弟。” 元征客套了几句少年英才之类的场面话,为避免他过于注意到阿一,云倏不动声色转移话题:“陛下身体欠佳,如何又忙于政务?” 元征轻揉鼻梁,语气无奈:“不忙不行。况且昨日容与君来后,夜里竟没再做上噩梦,难得睡了场好觉,今日精神自觉好多了。” 云倏嗯了一声,不再多言。 他们都心知肚明。那半块玉佩取走后,皇帝便不再做噩梦,事情多半跟这玉佩有关。可皇帝似乎不想承认这事实,云倏也不会多言戳穿。 云倏又问了几句皇帝的身体状况。 衣轻飏独自坐着,有些无聊,余光打量这座宫殿。怨气的确散了点,但仔细观察,还是能发觉有不少怨灵自殿外飘入,似乎这宫里还有另外一个怨气源头。 正细思着,有个老内侍过来给他们端茶。 杯子递到衣轻飏跟前时,他道声多谢,本要接着伸手去接,端杯子的老内侍却忽然手一抖,看着他的目光像看见什么怪物似的,将茶水洒了个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