飏目视前方,“其实我有件事一直想告诉你。” “嗯?”二师姐稍稍疑惑。 衣轻飏唇角弯起清浅的弧度。 司青岚微怔,第一次见阿一笑得如此好看。 少年眸光温柔至极。 “我有一个心上人,想请你把把关。” 此言一出,司青岚眼底那抹惊诧尚未褪去,周遭环境便已异变。 方才的山林转眼变作了喜堂,身上的弟子服忽然变作嫁衣,眼前蒙上一层红布,像是盖头。她未及惊呼,盖头外便传来一道声音: “长姐,门外守着的喜娘和几个丫鬟吃酒去了,你快偷偷随我来……” 司青岚眼底流露迷茫。 她是谁来着? 眼底又渐渐趋于平静。 哦,她叫衣卿岚。 今天是什么日子? 她“大喜”的日子。 …… “二师姐?!” 叶聆风悚然四顾周遭山林。 “九九?!” 方才九九不是在说有件事想告诉二师姐吗?怎么声音突然没了,人也没了? “九九!二师姐!” 他慌张奔走呼喊,可只有风声与鸟鸣回应他。 —— 云倏御剑,忽然眼皮微颤,似有所感。 “容与君?”楚沧澜见他顿住,疑问,“啷个了?” 云倏回神,朝楚沧澜拱手道:“我有急事得去一趟,楚道友请先回吧。” 楚沧澜虽疑惑,仍应了声。 楚沧澜继续往前殿去,云倏则下到鹤鸣山后山。 守一剑落地便乖乖回到主人背上的剑鞘,云倏环顾四周,浓黑怨灵如鱼群游弋在半空,他掐指算了几息,眸色渐深。 身后传来“咔嚓”一声踩碎树枝的动静。 云倏深眉微敛,侧头:“出来吧。” 一双手掀开倒垂的树枝,来人笑吟吟,折扇轻摇。 “容与君不是除魔去了吗,怎么回来得这么快?” “除魔……”云倏琢磨了下这话,垂眸看他,“原来郑掌门也是这桩调虎离山之计的知情人之一?” 郑允珏耸耸肩:“我倒是想救人,这不还没来得及么?容与君可别冤枉人啊,贫道可是除您以外,最希望衣道友的脑袋待在他脖子上的人了。” 云倏不置可否,寻到障的入口便欲进去。 “梦安君入魔了。”这时,郑允珏在他身后道。 云倏蓦地回头。 折扇缓缓阖上,郑允珏目光沉下:“容与君,看来您十分讶异——梦安君入魔的时间提前了,不是吗?” “梦安如今在哪?”云倏避而不谈,只问他最关心的。 郑允珏笑笑:“几位掌门镇住梦安君的屏障忽然炸开,众人不察,便叫他逃入后山了,此刻全部人都在搜山呢,贫道也是上山搜查梦安下落的。” 云倏看向障。 要救十七,最后一个法子便是制住寻仙炉了。 阿一,便是因为这样进去的吗? “贫道一直想找您私下谈谈。”郑允珏顿一下,“不过眼下看来似乎没这个必要了。我也大致猜到了一些,要不我说说,您听听?” 云倏眉梢微扬,有些意外:“洗耳恭听。” 郑允珏语出惊人:“一切都重来了对吗,容与君?” “衣轻飏已经按天道的剧本来过一次,不过因某种原因,他失败了,天道也就失败了,对吗?” 云倏冷着脸,眸底却滑过轻微光芒。 “天道失败了,所以天道与天尊不得不逆转光阴,重新来过。而您是衣轻飏失败的关键,所以您和他一样,保留了全部记忆对吗?” 山林间陷入寂静。 片刻,云倏冷然启唇。 “你的目的,郑掌门?” 郑允珏重又展开扇子,这是他放松下来的表现,他不着调地笑了笑:“我相信您上辈子也问过我这个问题。那么,我的答案会是一样的,我也已经告诉您了——” “我是除您以外,最希望衣道友的脑袋待在他脖子上的人了。” —— 衣卿岚随妹妹避开人群,去往后院。 来到最深的一座小庭院,门前雪阶未扫,枯簌簌的几棵枣树,凄清冷落,与院外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大相径庭。 轻叩了三记房门,门吱呀开个小口,一个年轻姑娘探出头:“长姐,三姐,你们可算来了,姑姑都说……罢了,没人看见你们吧?” “没人,”三姐摇头,“但我们待不了太久,长姐快进来。” 衣卿岚进屋后即刻阖上门,驱走那一瞬间钻进来的寒气。 屋里温暖如春,却尽是苦涩的药味,旁人若来这儿只怕一刻钟也受不了,衣卿岚却闻惯了,轻车熟路往里走。 还有两个年轻姑娘迎上来,眉间焦虑,看见她便像看见主心骨,低声唤:“长姐,你可算来了。” 听到动静,一只苍白如雪的手从榻上探出,穿过重重纱帘,手腕如名贵瓷器般脆弱纤细,轻轻一握便要碎了似的。 “长姐……是长姐吗?” 衣卿岚快步跪倒在榻边,一个老妇人替她掀开重重的纱帘,露出榻上一张毫无血色的脸。这张脸本该秾艳绝色,令人一见便惊心动魄。此刻让人见了仍然心惊,却是因她病容难掩,恐不久便日薄于西山。 “阿窈!” 衣卿岚将她冰凉的双手贴在自己脸上,失声哽咽。仅七日不见,她的幼妹便病成这副模样。 “是长姐,长姐来陪你了……” 因筹办大婚,继母以她幼妹久病之人不祥为由,不准她来探望。今夜大婚前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却见到的是她幼妹这副模样。 “长姐……咳……”衣卿窈一开口便撕心裂肺地咳,老妇人忙拿帕子来,她便咳了一帕子的血。 久病之人已神志不清,紧紧攥着衣卿岚手,絮絮念:“阿窈不用治病,不用吃药,阿窈已药石无医了,长姐别嫁人,答应阿窈不嫁了好吗……” 衣卿岚哽咽着:“长姐不走,长姐今夜都陪着阿窈。” 早已三书六聘,岂是她能临时反悔,说不嫁就不嫁了的事? 哭过一阵,哄过一阵,衣卿窈很快失去意识,重又陷入昏迷。衣卿岚用力抽出一直被攥着的手,她虽仍红肿着眼但已冷静不少,和几个妹妹走出内室,对老妇人轻声嘱托道: “姑姑,我明日一嫁,不知何时才能回来看一看你们,想必夫人以后……不会再在看病用药上为难阿窈。若还有旁的什么需要的,你只管让阿窈这四个姐姐写信联系我,只要我帮得上忙,一定尽力去办。” 老妇人拿帕子抹泪:“大姑娘,阿窈眼下这身子……还谈得了以后吗?” 也不能怪姑姑说话不吉利,这几日城里什么名医大夫都请了,来来回回地进,来来回回地出,看了这么久,可还是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