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到他剑法精髓的弟子,不足十之一二。徐暮枕算是其一,衣轻飏算是其一。 可即使师承同一人,二人的使剑风格也大相径庭。徐暮枕是刚中藏柔,用剑攻势强悍的同时,处处暗含细节,攻守兼具。衣轻飏则是柔中带刚,看似路数随意不经心,可处处暗含凌厉攻势。 他的使剑风格,可以说,完全与他那张蛊惑人心的脸不搭。 而容与君本人的风格,也倾向于后一种。起剑轻飘飘的,看似只扫得起落叶,出剑时却凌厉可削铁如泥。 业尘子眼睛一错不错,未有遗漏衣轻飏的任何一招一式。 不,二人还是不同的。 容与君落剑点到为止,衣轻飏攻势更强,即使想要点到为止,只怕最后也控制不住手里那柄剑。 他的危险,甚至有时无法受他个人控制。 业尘子回忆起五年前笑尘子寿辰,在清都山山廊时对衣轻飏的偶然一瞥。那小弟子与容与君有着无人可比的亲昵关系,这百年来,业尘子只见过他一个人,能与容与君如此亲密无间。 不,不是只他一人。 在业尘子出生前几十多年——也就是两百多年前,曾有一个人,也曾与容与君如此亲密无间。 云倏前世的道侣,爱人。 也是那个唯一一次被道门捉拿住的异数。 关押鹤鸣山,也死在鹤鸣山的异数。 作者有话说: 抱歉这几天事情太忙了呜呜,卑微的作者瑟瑟发抖JPG.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可悠儿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光不度 13瓶;绯馆的绯二、luotan 10瓶;wang 3瓶;七里笙歌、染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天阶榜|五 —— 接连十几日都是比试。 众道门弟子再看天阶榜时, 第二位的名字赫然写着那位曾名不见经传的清都山小弟子。 一旦受到某种超乎自身承受水平的打击,人们往往倾向于找一些看似合理的理由。譬如围着天阶榜石, 一些弟子便议论开了。 “听说这衣轻飏从小便由容与君教导……” “那怪不得了, 难怪看他剑法眼熟,确实有容与君的影子。” “一个金丹修士居然胜了中乘期,简直不可思议!不过说他是容与君教大的, 这也不奇怪了……” “楚沧澜和百里陵输得不冤!” 此刻输得不冤的鹤鸣山大弟子楚沧澜, 正偷偷从后山摸进自家门派,脑袋往墙外一探。 “没得人!” 楚沧澜火速收头, 靠在墙上, 向旁边面无表情的“仙女”说:“长姬姑娘,等哈一定跟紧我!” “仙女”动动唇, 露出欲言又止、似有难言之隐的神色:“楚……我……” “别我我我了!”楚沧澜比他还急,“你说你被屋头人(家里人)赶出来,没得地方去是吧?” “仙女”点头:“这个……确实是。” 楚沧澜:“你还说有瓜娃子因为看到你的画像,所以到处追杀你是吧?” “仙女”艰难点头:“这个……也确实是。” 楚沧澜:“那不就对了!保护你这种小妹仔,我楚沧澜义不容辞啊!” 麻木了的“仙女”本女长乩:“……” 可到处追杀我的瓜娃子, 就是你们门派的人啊。 楚沧澜本想拽起长姬姑娘的袖子带人跑,可拎到一半, 想起男女之别, 耳根子倏地红了:“我、我……反正你等哈一定要跟紧我, 你说哩不能让其他人晓得你躲在这儿哩嘛。” 长乩低头嗯了一声。反正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楚沧澜仍不放心长姬姑娘会不会跟丢,想了想, 踮脚探向墙头, 想折根木枝下来, 等会儿一人牵一头。可墙里那树桠开得离他远, 长乩离得近, 想也没想替他伸手折了。 “谢了哈。”楚沧澜随口说。 等哈…… 他抬头望向和他差不多高的长姬姑娘,有点蒙圈:“长姬姑娘你个女娃家家,啷个……长得这么高?” 长乩:“……” “可能是,”他薄唇翕动,“小时候太能吃了?” 楚沧澜想了想刚遇见他时一手一口馒头的模样,深以为然:“确实,你个女娃家家比我还能吃,属实罕见。” 左拐右拐,绕过几行巡逻弟子,楚沧澜领着人闪进了外院弟子住的院。 “等哈我去给你偷摸摸办个外院弟子名契,放心,这里住的都是女娃子,你躲在这放心得很!” 楚沧澜刚想走,袖子就被牢牢拽住。 哪知长姬姑娘一脸紧张,面红耳赤:“我、我住这里?不合适吧?” 楚沧澜眨眨眼:“合适呀,合适得很!” 他还要走,长姬姑娘的手却跟铁箍似的,挣都挣不掉:“不,楚……楚道长,我真不能住这儿!” 楚沧澜顿一下,凝着长乩的脸陷入沉思,就在长乩心跳加速以为他识出自己真身份时,楚沧澜猛然一砸拳:“你是不是担心那些妹仔大嘴巴,把你躲在这的事拿出去到处说?” 长乩:“你明白?” “我明白!我很明白!”楚沧澜不知哪来的自信,“这样子嘛,长姬姑娘,如果你不介意……嗯……可以来我那边住,我那儿只住了我一个人,我可以给你办个身份,说你是来照顾我起居的外门弟子。” 说完,他还是有点犹豫:“你不得介意吧?” 长乩立马松了口气:“我不介意,我很乐意。” —— “师父……师父?” 百里陵轻敲房门。 业尘子已将自己关在房间不吃不喝五日有余。 听房内迟迟未有动静,百里陵深深皱眉,“师父?师父您在里边吗?您没事吧?” 屋里忽地传来“嘭”的一道倒地声。 百里陵心中一咯噔,也顾不上仪态了,猛一撞门冲了进去,便见自己师父正坐在蒲团上,身子向前栽在地板。 “师父!”那一刻百里陵甚至以为是那些叛逃的魔族余孽前来暗害。 业尘子发丝蓬乱一团,被扶起时,半张脸都糊着自己吐出的鲜血,往日仙风道骨的风姿已荡然无存,但他整个人却处于一种极致的兴奋与癫狂之中。 喉咙风箱似的呼呼着风声,说不出一个字,手指却颤抖激动指着百里陵脚下。 百里陵先是为自己师父这模样骇然,顺着他指的方向低头,便见自己脚下正踩着赫然一幅完整太极八卦图。 他顿时明白了,涌上哭腔:“师父,您到底算了什么卦?竟然反噬如此强,把您弄成这副模样!” 探知天命,是要付出代价的。 所要探知的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