飏买了新被子、新衣服还有新的洗漱用品,一进山门便捉来步九八等上完课的闲人做免费劳动力,把一干东西全搬进了云台西边的屋子里。 隔着仿山水的院落,正对面东边就是大师兄的房间,两个房间只隔了一条长廊和一间堂屋。 步九八简直无法想象这种和大师兄同住一个屋檐下的生活,想想就对衣九九肃然起敬。 等二师姐嘱托了好几遍让阿一好好听大师兄的话,不要顶嘴,不要贪玩,不要赖床等等才离开,大家都走了以后,衣轻飏终于可以一个人静下来。 他现在还有点新奇,外加一点不可思议,自己居然重来一次还是阴差阳错上了清都山,更甚至比上辈子还更进一步,直接住进了大师兄的院子? 他嘴上说着不想和云倏有任何牵扯,可现在,抬头一望,他就住在大师兄对面。 讽刺。衣轻飏先象征性批判了一下自己。 批判完以后,衣轻飏才觉出这事的可笑之处来,笑着笑着居然一边打扫房间一边哼起了歌,扫完又哼着歌拿起从镇上买回来的点心,到廊上张望灵芝在哪。 结果乐极生悲,灵芝没张望到,迎面撞上了大师兄。 出于耗子见了猫的下意识,衣轻飏退后半步,象征性脸上挂笑,蹦住一句:“大师兄,您早?” 都晚上了,不早了! 衣轻飏低下头,恨自己太蠢。 “嗯。”云倏居然还应了他一句,难得看上去也挺心不在焉的,“早。” 衣轻飏就这样因为大师兄的一声“嗯”勇气上头,拿出了白天逼大师兄和他住一起的气势,掏出怀里纸包的点心,小心翼翼地问:“大师兄,您吃吗?我在镇上刚买的龙须酥。” 云倏看他一眼,接过点心,疏离客套地道:“多谢。” 衣轻飏弯起漂亮的眼睛笑了:“我觉得这家龙须酥有点太甜了,你可能不太喜欢,但没关系,大师兄你可以少吃一点。” 一谈到吃,衣轻飏可太在行了,话头止都止不住:“我最喜欢吃玉露团了,可惜镇上没人卖,如果有玉露团我就请你吃玉露团了,那个味道刚刚好。这点龙须酥我本来打算喂给灵芝的,它怕酸,最爱吃甜的,这点像我,吃这个就合适。” 云倏咬了一口,认真地咀嚼吞下后,很平静地问:“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吃甜的?” 衣轻飏“嗯”了一声,犹犹豫豫,吞吞吐吐:“我……我现在不该知道吗?” 云倏又咬了一口,认真咀嚼吞下后道:“是你二师姐告诉你的?” 衣轻飏恍然大悟,赶快应下:“嗯哪!是二师姐告诉我的。” 云倏一点一点地折好纸包的点心,说:“可你二师姐并不知道我不喜欢甜食。” 衣轻飏:“……” 云倏平静地睨向他:“那就应该是十七告诉你的了。” 衣轻飏:“是十七师兄告诉我的吧。我也记不太清了。” 云倏道:“哦。” 他又说了句“点心很好吃,谢谢”,这才离开,徒留衣轻飏在原地大喘了一口气。 实在太吓人了。 可他为什么心虚呢? 衣轻飏思来想去,可能是大师兄说话的语气太冷淡、太平静,总是给人一种他在质问你的感觉,让人情不自禁害怕如果稍不留神回答错了会怎样。 但以常理心讲之,这样会不会对大师兄不太公平?毕竟他语气天生这样,这事又不能怪他。别人都会因为大师兄这点而不敢与他亲近,这么说起来大师兄还挺可怜的? 起鸡皮疙瘩了。 因为衣轻飏压根无法想象,可怜的大师兄会是什么模样。谁能让大师兄可怜?那大师兄必定会让他更可怜。 自己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外加好了伤疤忘了疼。 当天夜里,衣轻飏为示决心,躺床上不睡觉,在心里立了一份规划书,将未来几十年的自己安排得清清楚楚的。 他重生是来干嘛的?躺平享受的啊。 所以认真学习?那是不可能的。认真修道?去他大爷的修他大爷的道!那是更不可能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清都山其实是一个很好的躺平选择。 首先,这里很安全。只要你不作妖,不叛出师门,好好与师兄弟打好关系,外面那伙因为预言喊打喊杀的老家伙们就找不到你头上来。 其次,还是这里很安全。虽然笑尘子这个老王八是因为预言才捡了他做徒弟,但只要他安安生生在这儿待着,笑尘子又信奉天道渡人,渡一切人,甚至可渡他这个预言中的异数,因此也不会为难他。 补充,衣轻飏觉得天道渡人,渡一切人,是句假大空的屁话。 最后,天底下你再也找不到比清都山还要安全又事少的地方了。这里有云倏在,众所周知,容与君极其爱护他门下弟子,只要衣轻飏还是他师弟一天,外面那群修士即使找到他头上,也伤害不了他一根毫毛。 所以自己以前怎么还想着远离清都山? 实在是目光太过短浅! 衣轻飏就这么决定了,先在清都山待上个几十年——主要得和大师兄打好关系,万一到时候那群人找上他了,大师兄说什么也得好好护着他这个尊敬师兄的三好小师弟啊。 等大师兄闭关了,就是那个长达五十年的、极其漫长的、不知道闭的啥关的关到了,他就收拾包袱连夜离开清都山。 到时候回浮幽山?还是算了,衣轻飏不想重蹈上辈子的覆辙,到时候就隐姓埋名找个地方隐居,反正以他的修为境界,只要不想让人找到他,天底下就绝不会有谁找得到他。 这么美美地计划好了一辈子,已到深夜。 等到第二日,他自然而然地起晚了。 门敲了第一遍,敲了第二遍……敲了第三遍。 然后门自己识趣地打开了。 被子陡然一凉,衣轻飏被清晨云台的寒风凉醒了,朦朦胧胧地揉眼睛。见他终于坐起来,为防他着凉,云倏又将被子给他盖了回去,站床头高高俯视着他道:“起床了,练……” 阿一又睡下了。 云倏:“剑了。” 云倏再掀开被子,衣轻飏再度揉眼睛坐起来:“什么时辰了,大师兄?天还没亮呢……” 云倏:“不早了,卯时六刻了。” 说着给阿一盖回被子。 衣轻飏:“才卯时!还早……呼呼。” 这倒霉孩子又睡着了。 云倏弯腰,轻轻拍拍他的小脸:“阿一?阿一?” 衣轻飏嘴里咕哝:“让我再睡一刻钟,大师兄……” “阿一?”云倏喊了第三遍。 这位大师兄终于放弃了与他小师弟的被子之间的抗争。 他果断将阿一从被子里单手扛了出来。套上衣服,擦好脸,洗漱干净,塞完早饭,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