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附着的灵气一看便不是凡俗之物! 衣轻飏歪头想了想:“就在之前我们去的那个山头上捡来的。” 笑尘子眼神在那一瞬凝住,紧紧钉在了那面其貌不扬的古镜上。 衣轻飏将古老陈旧的镜子双手捧到大师兄面前,弯起眼纯真地笑了笑:“容与君,我偶然捡到这东西却不知它是什么,但又觉得它不简单便一直不确定该不该拿出来。” “您是清都山上最见多识广的人了吧?能请您告诉我,这究竟是做什么用的镜子吗?” 在场静默了几秒。 这是什么意思?大家摸脑壳,新来的小师叔还想考考容与君不成? 云倏并不接那面镜子,只是垂下眼睑静看了一会儿,视线再抬起,路过衣轻飏含着笑意的双眼时微微停了停。 “怎么样,容与君?”衣轻飏好奇地问,“您瞧出什么来了吗?” “不是凡物。”云倏眸色浅淡地对上他的视线,情绪都笼罩在眼里那层不皂色的雾下,任谁也辨不清。 “怎么个不是凡物?”衣轻飏追问。 “有仙人之气。”云倏答,“也许曾为仙物,偶然落入凡尘。” 衣轻飏拖长语调“哦”了一声,仰着漂亮的小脸甜甜笑着:“所以它是从天上的神仙身上掉下来的了?” 云倏一顿,添道:“也许。” “我自然是相信容与君的眼力的。”衣轻飏神情仿佛一个天真信任长辈的孩子,“那以您看来,这面镜子我该不该留呢?” 云倏淡淡道:“既然机缘巧合为你得到,便自然该你留下。” 衣轻飏将古镜捧回怀里,弯起眼笑:“嗯,谢谢容与君!” “不必谢。”云倏语气稍顿,问,“所以,你方才的答案呢?” 衣轻飏抬起眼,满是不解:“我自然是想入师门的,也想称呼您一声大师兄的,只是不知容与君可愿意不愿意叫我一声小师弟?” 笑尘子:“……” 他转过头,在那一刻甚至怀疑起这倒霉孩子是不是被人夺舍了。 云倏却道:“若以真心论,并不愿意。” 衣轻飏问:“若我想让您愿意呢?” 云倏道:“那便得到我的认可。” 衣轻飏追问:“如何才能得到你的认可?” 云倏道:“离开这儿,你便能得到我的认可。” 衣轻飏无言片刻:“容与君可是在耍我?” 云倏依旧不咸不淡:“不是。是我真心之言。” 衣轻飏那股久未有过的倔劲就被他激出来了,执拗地问:“若我不离开这儿,还偏要得到你的认可呢?” 未等云倏拒绝的话再开口,笑尘子是时候地打断,提议道:“其实,倒有一个法子。” “当初十七想入师门也被你大师兄拒绝,他就是靠这个法子得到你大师兄认可的。” 其实这法子他不说,衣轻飏也知道,不止十七,上辈子他也是通过这法子才进师门的。 那时候他多傻?听了爹娘的话,以为进了清都山才能改命,钻破了脑袋也想上山,半道上几乎蜕去一条命才入得山门。 也是因为当初大师兄的极力阻挠,让衣轻飏对他的第一印象便充满了“独断专行”四个大字。入了清都山,更是对他敬而远之。 只有等到后来衣轻飏才知道,大师兄当初在山脚下对他的那几句预言,到后来都无一例外成了真。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云倏冷淡地下了结论,“我不赞同。他还是个孩子,十七当年登天阶时已经年满二十了。” 徐暮枕眉头紧蹙:“我也不赞成,阿一才十岁,清都山天阶共计九千九百九十九阶,一个孩子一天之内是如何也爬不完的,何况越往上走护山阵法的威压便越强,他根本撑不到爬上去。” 司青岚也极不赞同:“师父您都出的什么馊主意?阿一才这么小,您能让他一个人去爬天阶?” 笑尘子见大家都针对上他了,忙撇干净:“这怎么又成我出的主意了?是你大师兄不想让人小孩儿上山的,我不就顺嘴提了一句吗?我可没说让阿一爬天阶啊!” 云倏捞了捞有些散落的袖口,平静道:“既如此,从哪儿来便送回哪儿去吧。别把人小孩儿弄丢了。” 他转身便要回田里。 衣摆却被一个小小的力道攥住。 云倏感受到力道回过头,目光低下,正与牛车上探出大半个身子的小孩对上了眼。 “做何?”云倏淡淡盯着他,语调毫无起伏地问。 衣轻飏抿紧嘴唇,一双眼睛沉而深地望进男人眼里,顿了顿才道:“我要挑战天阶。” “若我一天之内爬完了所有台阶,你便要认可我,不许反悔!” 作者有话说: 注:不皂,即偏深的灰色。 第11章 大师兄|二 笑尘子再没有觉得人生中有比此时此刻,更诡异的时刻了。 路上屡屡企图跑路的倒霉孩子居然说,他要挑战天阶?就为了留下来?! 笑尘子第二次起疑,要么他是被夺舍了,要么他是脑筋忽然一通,把所有该想的、不该想起的全想起来了。不然解释不通啊! 司青岚也觉得孩子病了,而且病得不轻:“阿一,你知道爬天阶有多难吗?这事可不能瞎逞强啊!” 徐暮枕也皱眉说:“阿一,当年我爬完天阶也险些去掉半条命,何况年纪尚小的你?” 步九八人还是懵的:“怎么衣九九就要爬天阶了?他还是个半点修为都没有的凡人呀!”别说凡人了,他现在去爬都够呛。 作为当事人的衣轻飏只盯着云倏的脸看,重复了一遍他的话:“我就要挑战天阶,你不能赶我走!” 云倏道:“我没有赶你走,只是劝你离开。” 呵,我会信?衣轻飏道:“你就有!” 笑尘子还在一旁煽风点火的:“哎哟呵,其他人要挑战天阶,你容与君眼皮子都不眨一下的,怎么这回换了人就不肯了?师兄弟都还没当上呢,这就舍不得了不成?” 云倏目光倏地斜向笑尘子,带着警告:“他还是个孩子。” 笑尘子拢起袖子:“呵呵,那你就认了他做小师弟有何难?” 为老不尊这四个字,可叫笑尘子琢磨透了。 云倏闭了闭眼,话赶话已经到了这儿,小孩还拿执拗的眼神紧盯着他。云倏默了片刻,只有点头:“你若要做,便做吧。只有一点,输了不能反悔。” 衣轻飏道:“我赢了,你也不许反悔!” 云倏微颔首:“自然。” 衣轻飏从牛车上跳了下去,这回再看云倏就得仰好大一个角度了。这角度让他想起了第三道天雷降下时的那道白衣身影,可惜,大师兄今日穿的不是纯粹的白色,让衣轻飏失了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