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披头散发,宽大的玄袍布满血污,身形向前微佝偻着,深阖双眼,面前端放着两把剑。 “主上……”少女吹盏不由紧张地轻轻出声。 那玄袍男人听见动静睁开眼,微一侧头,蓬乱的头发随他的动作向两侧垂落,露出其间昳丽惊人的一张脸。 任何人见了这样一张脸都不得不屏住呼吸,不敢妄动。 这种昳丽惊人的美不分男女,无论男人女人见了都得为之俯首称臣。更为点睛之笔的,是他眉心那一点胭脂红痣。这一点红,让这犹如捏造的画中美人活了起来,昳丽之中更添妖冶。 它不是那种让人愈看愈好看的美,而是第一眼便直冲冲撞进你的眼睛里,侵占你视线的全部,侵略性十足的美。 美则美矣,却不能长久。 无怪乎有人将这张脸的主人称之为妖孽祸首。 “你来了。” 玄袍男人,也就是道门口中十恶不赦的那位魔头——衣轻飏淡淡向少女说道。 由于长年在此处钻研禁阵,衣轻飏很少有与人说话的机会,一开口声线便嘶哑得如同枯树上的老鸦。 吹盏犹豫了一下,禀道:“主上,今日是禁阵开启的最后一天,山下那群牛鼻子老道想是破罐子破摔了,集结起来不要命地往山上冲。属下们正竭尽全力为您挡住,以助您完成最后的禁阵……” “不必了。” 衣轻飏并不抬头,只是垂着眸端详着眼前两把剑的其中之一,仿佛永远也看不够似的。 “什么?”吹盏一时没反应过来。 衣轻飏弯起唇角像是想笑,最后却笑不出,只能颓然落魄地闭眼,道:“居然到最后,我才发现自己算错了一点,可笑不可笑,吹盏?” 他又笑:“居然到最后,我才发现……” 怨气像如有实质的鬼魂,在空中窜来窜去,发出喝喝喝的怪声,衣轻飏蓬乱的乌发被它窜过的风带起,吹盏这才惊讶至极地发现——衣轻飏的两耳处正有脓血从外溢出,两眼眼角也渐渐骇然地淌出乌血。 “主上……爹爹!” 吹盏惊呼出声,连喊出了往日的昵称也未注意到。 “可笑啊,我算错了最后一步,吹盏。”衣轻飏昳丽完美的面容渐渐如瓷片破碎一般,与脓血混在一起愈发骇人,他弯起唇像在笑也像在嘲,“时也?命也?” “命也!” 他佝偻的身躯彻底前倾倒地,吹盏已顾不上许多,忙要上前扶他,衣轻飏却抬掌隔空一按,将人远远推了出去,吼道:“别过来!我已控制不住神器中封印的怨气!快带所有人离开!离开浮幽山,永远别回来!” 吹盏被力带倒在地,又踉跄爬起来,哭喊道:“爹爹!爹爹!你呢!我不管,你要和我们一起走!” 禁阵中央被封印的怨气不断向外冲撞,衣轻飏双手死力摁住,玄袍被浓浊之气蚀得破破烂烂,布条在急风中呼猎猎地作响。 衣轻飏咬牙暂空出一手,将地上的两把剑用掌风带出去,其中一把却力道不足未能带动,只有一把飞了出去。 吹盏怔忡间捧起怀中接到的唯一一把剑,看清了剑柄处一面刻着的古篆“守”字,一面刻着的“一”字。 守一剑。 容与君的佩剑。 吹盏豆大的泪珠开始一颗颗掉在剑面上。 “快走——” 衣轻飏最后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句,乱发在空中被激荡纷飞,摁在阵心的双手涌出鲜血,随风力喷洒在衣轻飏漂亮至极的脸庞上,血珠划出一道道伤痕。 …… 无尽的空落。 “美则美矣,恐难长久。” 一道清漠的声音冷冷响起。 衣轻飏意识消失前,恍然又听到了大师兄初见他时说的话。某种意义上,这话就像红杠杠的一道批注,强硬地划入了此后他整个的人生。 那时他才多大一点?小小的一个人,却不知从哪生出的倔劲儿,八匹马都拉不回,撇着嘴执拗地盯着高他许多,如同一座大山般不可逾越的大师兄。 然后大师兄轻轻弯腰,幽玄深邃的眸子望进他小小的人。 “怎么这么不懂事?”大师兄嗯了一声,“阿一?” 怎么就这么不懂事,把一切都搞砸了呢? 临死前那一刻,已经忘记何为悲伤的衣轻飏,再度听见这话,几乎掉下泪来。 作者有话说: 开新文啦-撒花jpg.—— 注意看好标签哦,重要的事情说三遍,衣是攻,衣是攻! 美攻强受yyds!年下攻yyds! 不虐,从整体来看本文就是个专心谈恋爱的小白甜文-觉得可以消遣一看就多多支持惹! 关于更新:每天晚上六点更新(可能特殊情况会改时间或者请假orz ……) 关于本章:爹爹就是个昵称,吹盏小姑娘最最可爱,就是咱们的宝贝大闺女—— 第2章 今朝客|一 —— 叮铃铃叮铃铃—— 长命锁轻摇慢晃,催促着离魂之人归来。 “我苦命的阿一,我苦命的儿啊……” 妇人的哭声一阵接着一阵,同铃声化作招魂幡一般:“我的阿一啊,你才十岁啊,怎么忍心抛下母妃一个人离去……” 有人在劝:“贵妃娘娘您莫要激动,这位笑尘子道长说了,有他在殿下一定会醒来的!” 另一人也劝:“爱妃,我们的阿一定会平安醒来的,来,听朕的话,莫要再打扰到老道长施法了。” 周遭的声音噪杂得像一锅粥。 唯有长命锁的铃铛声始终不急不躁,牵引离魂之人回归躯壳。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老道士半眯着眼,碎碎念。 “凶秽消散,生者归来——” 吹拂起的帐帘下,衣轻飏倏然睁开双眼。 最后这句却错了。 该生者未生,却是凶秽归来。 眼下这躯壳内的人,是衣轻飏,也不是衣轻飏了。 他睁开尚有些空洞的黑眼,第一眼便瞧见凑到他头顶来的老道士。 老道士笑尘子顶上简单绑着道士头,一身灰布道袍,风尘仆仆的模样,瞧见他睁眼,仍是笑眯眯的,双手拢在袖子里,任谁也辨不清那双笑眼里的情绪究竟如何。 师父。 衣轻飏睁眼便下意识唤出这一个词。 他也的确唤出了,只是开口的声音有些哑了,只用小孩子的语调奶里奶气地发出“嘶”,后面全卡在了喉咙里。 笑尘子眯起的眼睁开,神色便像冷了下来,开始仔细端详小孩的脸,视线忽在他眉心那一点胭脂红痣停了一停。 很快,老道长又眯回了笑眼,拢手向后恭敬地一退。 “贫道恭喜陛下和娘娘,七殿下可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