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救被困的人员。你们幸好没有往里走。”贺晏臻背着教授,淌着水往外走,“马庄路已经封了,我们得走出去,车子在路边。” 何意打着灯,闻言愣了下:“你是走进来的?” 贺晏臻侧过脸看他一眼,嗯了一声。 何意明白过来,却觉得后背发凉,工地坍塌,河水倒灌,路灯保护性断电,整个路段一片漆黑……贺晏臻又不是专业救援人员,一个人出来找人?万一出事怎么办? 他越想越怕,几乎要急眼,此时却又不是说话的时候。 贺晏臻又看他一眼,这次却道:“何意……” 何意打着手电筒跟上:“嗯?” “抓着我。”贺晏臻背着人,于是用胳膊肘朝他抬了抬,示意他揽着。 大雨瓢泼,人声风声雷声统统被雨水吞噬大半,偏偏贺晏臻的两句话清晰地入了耳。 “抓紧了。”贺晏臻眉目生动,声音低柔,“找到你不容易。” 第96章 手电筒的灯光被黑夜吞噬掉大半, 脚下泥汤横流,令人难辨方向。 何意没有去抓贺晏臻的胳膊,而是快走了两步到前面去, 右手朝后搭着贺晏臻的肩膀, 身体越前先行蹚水,摸索道路。 泥汤里果真有不少冲刷下来的杂物, 何意磕碰到几次, 只一声不吭地护着贺晏臻避开。幸好路面越走越高,等走出马庄路时, 他看到了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 暴雨罩住车身,令它看起来模糊又狼狈。何意往那边看了一眼, 突然觉得熟悉,又看一眼。刹那间,眼前的场景跟记忆中的影像重重叠合。 他突然想起了除夕夜里, 那辆停在他们宿舍楼下覆满细雪的车子。 心里怦怦直跳,何意不禁怔住,扭头去看贺晏臻。雨水却又崩进眼睛,使得视线模糊一片。 贺晏臻将教授扶进后座,回头见何意呆站着,微一愣神,先将人塞进去:“你在后面陪着老师,冰箱里有吃的, 先补充下体力。回程估计会慢些。” 他说完大步绕去另一侧,开门上车。 何意思绪纷乱,沉默地任由他安排。 回程路况比他们预想得要好。北城的交警几乎全部出动, 路上随处可见路障和警示标语。马教授早已精疲力竭, 何意一路照看他, 然而目光偶尔掠过贺晏臻时,他的内心仍是不可避免地微微悸动。 除夕那天,张君邀他出门,他下楼时只朝马路对面的轿车投去匆匆一瞥,再没有留意其他。更没有想过里面的会是贺晏臻。 显然,贺晏臻也没打算让自己知道。那天他没有电话,没有信息,甚至连声群发祝福都没发给自己。他只是一直停车在自己的宿舍楼下,望着亮起的窗户,跟自己共度除夕。 何意怕自己是在自我感动,可他又无法不感动。 他怕自己是被时间的滤镜模糊了因果对错,让自己只能记起对方的好,等到再次被打击的时候才能意识到他终究是个一无所有的何意。韩老师努力让他从自责卑微的境地里走出来,他不能作死再回去。 可是他仍是会压抑不住地时时想起贺晏臻,刚刚马教授问他有没有要联系的人时,他大脑里有一瞬间的闪念。如果今天真的遭遇不测,那他最大的遗憾应该是放弃了这通电话。 他很想告诉贺晏臻,自己早已经原谅了他,且依然爱着他。 教授的住处很快便到。老人家早已精疲力竭,贺晏臻跟何意一左一右将教授送到家,再回到车上。 雨势渐小,路上空无一人。 何意不好再坐在后排,绕到了副驾驶上,看着贺晏臻把车拐进主路。 道路两侧有广告牌被吹落下来,商场外圈的装置东倒西歪,到处都是一片狼藉。 何意一路沉默地看着窗外,一直到了楼下,他转过脸,看向贺晏臻。 心里有个模糊的决定,荒唐又疯狂。 何意还在犹豫,贺晏臻已经轻咳了一声,认真地瞧了过来:“学长,我有话想跟你说。” 雨水打湿的发梢被他一把捋去后面,露出额头,何意避开他的眼神,目光落在他的肩膀上,此时方意识到俩人的衣服早就湿透了,都湿漉漉地贴在身上。 “等会儿再说。”何意指了指,“先上去把湿衣服换下来吧,不然会感冒。” 贺晏臻点点头,先随他回家。 客厅里堆着几个打包的箱子,都是何意整理出来的书籍资料和部分生活用品。他珍惜旧物,这次出去没有地方安置它们,因此打算送给别人。 昨天他忙着准备电脑和出国用的资料,将东西收拾出来后便先堆在了客厅。然而一场大雨,电脑和手机都被冲走了。 何意暗暗叹了一口气,先去卧室找出一身宽松的衣服,连浴巾一起递给贺晏臻:“你去冲洗下换上吧。” 贺晏臻接过来,目光却停留在客厅的箱子上:“你要搬走吗?” 何意“嗯”了一声,“我申请了老师的一个交流项目,这俩月就走。” 贺晏臻不觉一愣,随即拿着衣服走进浴室:“你没跟我说过。” “……”何意不知道怎么解释,下意识地跟着走了两步,停在浴室门口:“我之前没拿定主意,这次申请上也是意外。” 里面没人应声,但能听到衣服被拧出了水,哗啦一下落在地上。 何意听出他有情绪,一时又觉得有些好笑:“你不也申请项目了吗?我是过了几个月才知道。” “没记错的话,我是主动告诉你的。”贺晏臻在里面闷声道,“那之前我没机会说。” 何意轻笑:“我也是。” 贺晏臻:“……” 里面迟迟没有花洒打开的声音,何意靠在门口,觉得这样说话更自在,便趁着间隙问:“你要跟我说什么?” 贺晏臻没出声,过了会儿,他才道:“等会面谈比较好。” 何意不以为忤,点点头:“正好我也有话问你,不如我先来?” 许多话面对面聊说不出口,因为要留意彼此的表情,怕别人窥得内心,又怕彼此尴尬。 何意侧耳听着里面的动静,他听到贺晏臻打开了花洒,随后水流被调小了很多。 “好。” 何意松了口气,想了想,先问:“除夕那天,你去找过我?” 贺晏臻沉默几秒,答:“是。” “那天我没注意到车里是你。” “我知道。”贺晏臻说,“我很高兴张师兄能去陪你。”顿了顿,又补充,“他的车也比我的好。” 这话有点冒酸气,何意愣了愣,脸上发烫,又觉得心脏噗噗乱跳。 “不止是车,他的人也让我自惭形秽。我处处都不如他。”贺晏臻却又继续,声音暗哑,带出一声叹息,“我不知道该庆幸他是个直的,还是该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