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手机上。 他滑开手机,何意的号码页面,底端的蓝色小字果然写着“取消阻止此来电号码”。 这行小字并不起眼,只比平时多了“取消”两个字。 贺晏臻很少留意这些,如果不是何意提醒,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现。 怪不得何意昨天用张君的号码给他打电话。 贺晏臻又看app上的通话详单,昨晚果然有一次几秒的通话,正是他出门处理邮件的时候。 那封邮件内容比较敏感,他当时正在米辂病房里,一时心虚怕人看出端倪,端着笔电到了楼道处理。 谁知道一时疏忽,几分钟的功夫,他在那边挖了坑。米辂也在病房里给他埋了雷。 贺晏臻把黑名单取消,将手机丢在一旁。 又过了会儿,他想到了什么,重新拿起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 隔日,何意便开始跟着老师和师兄上手术台。 手术安排在人民医院里,期间又有记者取材拍照做宣传。 何意还惦记着求药的事情,心里却也明白,这事儿怕是不能再抱什么希望了。 他此刻只恨自己成长太慢,还不是独当一面的医生,还没有强大的人脉和渠道。 心急之余,又忍不住想,不知道王一如果有意识的话,他自己会怎么选呢?在没有药的前提下,他是选九死一生的手术,还是以现在的状况苟延残喘? 何意又代入自己,他发现自己是想痛痛快快选前者的。 但回头看他的经历,他又确确实实走的后者的路,苟延残喘,赖活至今。好在他终究长大了,他会有自己的用处。 因人民医院的麻醉医生和护士安排紧张,马教授的手术又是一天一台,有时一天两台。 何意在马教授的指导下详细做着临床记录和分析,如果不出意外,他会一直跟踪记录这些患儿术后的各项指标和腭裂隙内骨头再生情况,作为新论文的课题。 同时他又加了各地的手术群,到贴吧发帖询问,甚至给自己认识的人留言,询问有谁能找到药。 张君看他几乎一刻不得闲,不由慨叹:“小师弟,你才是医者仁心。” 王一的事情别人几乎都放弃了,就连丁医生也只是向可能有办法的医生询问,偏偏何意这么执着。 何意从电脑前抬起头,反应了一会儿,又摇了摇头:“这只是举手之劳。” “你不怕惹麻烦吗?”张君低声道,“你是在努力找药。其实如果是我,把药放在这,到底用不用我都两说。这事儿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真要是被人抓住把柄,你就等于前途尽毁了。” 他说到这神色严肃起来,“你别不当回事,之前就有因为这药闹纠纷的。你得想想最坏的后果。” “我知道。”何意却道,“最坏的后果是前途毁了,当不了医生。可这点事情跟一条人命相比算什么?别说这事,以后就是有其他情况,也是救人为先。” “你是理想主义者。”张君道。 “不是,我只是对自己没有要求。”何意一边记录着数据,一边说,“以前没有父母帮扶,现在熬出来了,也就不用担心父母的期许了。其实我怎么生活都一样,反正没有功成名就的压力,只要活着有意义就行。” “你是真的在成长了。”张君迟愣许久,眼眶微红道,“何意,我为你感到高兴。” 何意不解师兄的激动。 张君使劲拍着他的背,脑海里却是那句——一个人如果学会孤独的面对自己最深的痛苦,克服逃避的欲望,以及有人能与他共苦的幻觉,那他还需要学习的东西就所剩无几了。 何意或许还会脆弱,但他至少找回自己了。 张君迟疑,当晚,他也找人发出了求药信息。 手术第四天的时候,好消息终于到来。 何意那天刚下手术台,看到张君发来的信息时吃惊地愣住,随后大叫出声。 信息内容很简单,只有五个字。 “我们有药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何意对贺的偏激反应,一是救人心切,他已经想好策略由自己承担所有风险,不会连累梁舅舅;二是在他眼里,梁舅舅是个徇私的人,曾为了米辂出头,逼得王董打王越;三就是恼羞成怒了,贺口里说着他更重要,但实际米辂享受的特权待遇,到他这里就不可以。 他刚知道被贺欺骗隐瞒了三年,现在看贺什么都是可恶的。这番指责有失公允,属于他狭隘视角下的情绪发泄,但并非毫无根据地没事找事,达不到自私自利的地步。 “一个人如果学会——而不是纸上谈兵而已——孤独地去面对自己最深的痛苦,克服那想要逃避的欲望,以及有人能与他“共苦”的幻觉,那他还需要学习的东西就所剩无几了。 ——加缪 第92章 药品提供者来自另一省份, 对方不愿透露姓名,只解释她们家族属于易感人群。她因年初做隆鼻手术,所以提前从国外买好了特效药, 现在剩下一部分, 还有一个月过期。 现在她愿意赠药,不要费用, 但也不想露面, 怕惹麻烦。 何意这阵子在求药群里,知道大家因S市医院的事情变得草木皆兵, 谁都害怕引火上身,因此痛快应下。他将自己的联系方式发给对方, 约定好地点,亲自往那边跑了一趟,将药带回。 马教授也立刻排出时间, 安排了患儿入院检查。 手术最后一天,医院调配出了一台全新的呼吸机,并安排麻醉科副主任和医院护士长亲自护航。众人制定紧急预案,为王一预防性注射了部分丹曲林,并备好了治疗用量。 完全准备下,这台手术终于开始。 这是何意当助手以来最紧张的一次手术,仿佛死亡的镰刀就架在了无影灯上,随时准备落下。 半小时后, 王一的体温果然急剧升高,马教授立刻停止手术,团队启动应急预案。 何意冷静地做着配合, 眼睛时不时盯向仪器, 直到上面的数字回落到38, 又继续下降,他才轻轻呼出一口气。回神时,额头上已经满是微汗。 手术顺利结束。 当晚,活动方组织晚宴为专家们庆功。何意作为团队里的助手,跟众医生相比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因此自己找了个角落自斟自酌。 方文礼出现时,何意正跟那位心脏外科的吴教授碰杯。后者特意过来向他表示恭喜,何意格外钦佩对方,于是大方敬酒,并问了几个学术问题。 旁边的快门声干扰了俩人的聊天,何意回头看到熟人,心里轻轻一跳。 方文礼已经笑着走了过来,却是对吴教授道:“吴教授,我是小方,跟您预约的八点的专访。” 何意稍松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