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敢开门。何意再要飞踹时,房门却“叮”地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米忠军穿着浴袍,仍是满身酒气,脸红脖子粗地盯着他,神色极为阴狠。 何意冲进客房,果然看到林筱跪在卧室的地板上,衣衫不整,但手里攥了样东西。听到有人进来,她勉强自己抬头看,等认出何意后,女孩手里突然松了劲,低头呜呜哭了起来。 何意认出那是一个烟灰缸,想来是她抄起来准备砸人的。幸好事情还没发生。何意从地上捡起外套,帮林筱披上,背过身去等她整理衣服。 “姓米的,”等林筱起来后,何意才抬头,面无表情地看向米忠军,“你还要脸吗?” 米忠军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反而在沙发上大咧咧地坐下,点了根烟,随后绷着腮帮子眯眼打量他。 何意把林筱挡在身后,戒备地看他一眼,打算带人走。 就在俩人走到门口时,米忠军在后面突然骂了句:“养不熟的东西。” 何意的脚步顿了顿,他回头,看到米忠军把烟头摁灭在茶几上,厌恶地看着他:“早知道就该一把淹死你。回去,拿着你的铺盖,滚!” “你当我稀罕住那?你是不是除非死了挂墙上,要不然这辈子都管不住下半身?”何意冷眼看他,也厌恶地回敬道,“米忠军,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行!”米忠军被人戳到痛处,火气腾起,恼怒地指着他,“硬气是吧,把花的钱给老子吐出来啊!啊,你开的车谁给你的?吃的喝的是谁的?你身上这身衣服,这篮球鞋,是你他妈的自己买的吗?你有种就都别要。” 何意侧过头看着他,那些幼年时的屈辱记忆,压制多年的阴暗情绪都被徐徐唤醒,只是他的心里已经是死水一潭。 何意半晌后点点头,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脚上的篮球鞋也解开,一并扔在地上。他还要脱衬衫,手腕却被林筱抓住了。 “你当别人还真看得起你?”米忠军又从烟盒里磕出一根,咬在嘴里,“你当王越拿你当朋友是吧,今晚的事儿你觉得他知不知道?” 何意心里突突直跳,他转过头,就听米忠军又说:“你是不是还想拿着贺家当靠山?笑话,你们梁老师都觉得米辂更好,现在人家儿子年轻,想玩也就玩玩,你以为你能够得上?” 他这边话音才落,就听外面有人敲门。 那些话一个字一个字地砸进了何意的脑子里,他迟迟没有动作,直到身后有人推了他一把。 酒店前台和两个民警走进来,前面一人拿着执法记录仪,看到屋里的情形愣了一下。 另一位年长些的民警微微皱眉,先道“我们收到报警说这里有人组织卖淫。证件呢,都出示一下。” 林筱的酒劲儿被吓退大半,她惊慌地晃了晃,连连摆手:“我……没有!” 何意的怔忡了会儿,随后想起来贺晏臻说过要报警。后者的目的是打断米忠军的事情。若如实说酒店客房里可能存在强奸,估计接警的人也没法受理。换成其他借口又是报假警。 何意稳住心神,转过脸对警察道:“不是卖淫,是强奸未遂。” 警察看向沙发上穿着浴袍抽烟的米忠军,又看了看林筱:“这房间是谁开的?” 前台伸手一指林筱:“这位女士开的。只不过是个男的办理的,她当时就在大堂坐着。” 林筱头昏脑涨地开口道:“你胡说!” “我们大堂有监控的,小姐。”前台瞥她,“那位男士姓王,他拿着你们证件办的入住。你当时也在场。” 林筱一愣,突然想到她刚到酒店的时候有些紧张,经理说去办事她也没问。这会儿回想,经理有一会儿绅士地替她拿了下包,她的身份证就在包里。 何意也被这一茬茬变故惊出了一身汗,扭头问:“你经理姓王?” 林筱点了点头。 警察又看向何意:“你又是什么人?怎么在这?” “得,一块走一趟吧。”另一个道,“去所里慢慢交代,做个笔录。那个,把衣服穿上。你,也穿上鞋。” 何意被一块带着上了警车。 他把外套和鞋子都扔在了酒店里,身上只剩下单衣,脚上踩着一次性拖鞋。上车后似是脱力般,额头顶在窗户上。 林筱有些心慌,低声喊他:“何意?” 何意没有做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深深地望着黑暗深处,道:“没事,我有证据。” —— 贺晏臻回到北城时,何意已经离开了。 他从王越口里得知了短短两天内发生的事情——何意把米忠军的饭局录了音,最后为林筱证明了清白。然而由于房间是林筱开的,虽然酒店方面存在过失,但仅靠那几句录音无法证明米忠军强奸未遂。所以最后警察只能批评调解,让双方都签了承诺书。 唯有何意,因破坏了酒店的房门,被人要求经济赔偿。 米忠军也将他赶出了米家。何意收拾了铺盖,当天便将所有东西寄到了S市,随后他也离开了这边。 王越之所以知道得这么清楚,是因为何意临走前来问他,那天他到底知不知道米忠军的打算。 王越没有骗他,直言说:“去之前当然不知道,我都不知道那姑娘这么水灵。但到了饭桌上,你看她经理那样,这不是心知肚明的吗?那女的也是出门不带脑子,要是没那个意思就别喝那么多酒……真出了事,她能告得了谁?” 何意没作声。 王越却对他录音的行为有些介意,那里面还有王董的声音。他想问何意为什么录音,却又觉得,这个问题即便问了,何意也不一定会如实回答。 手机里神圣的何意,如今在他眼里成了一个深不可测的小人。 他们彼此对视,最后默契地明白了彼此的意思——我们不是一路人。 贺晏臻对这样的变故始料未及,他那两天里跟何意打过电话,何意只是表现得很忙,却没跟他说到底都在做什么。 贺晏臻又问梁老师,梁老师却对这两天的事情毫不知情。她只说何意昨天来过一趟,看了看兔子,然后就走了。 兔笼上挂了一枚平安符。 兔子还不知道它最喜欢的主人已经离开了这座城市,甚至将痕迹清除地一干二净,见今天进来的是贺晏臻,它生气地跺脚。 春天来了。何意从南方发来了照片,是一丛艳丽的杜鹃花。那边天气晴暖,不像北城这边杀人似的倒春寒。 贺晏臻跟他视频通话,又时不时发语音。但无论聊多少话,贺晏臻仍是感觉不够。 他说不上为什么会感到不安,只能焦急地盼着学期结束。他已经不敢再异地,只能希望时间快点,再快点,让何意回来,回到他的眼皮子底下。 第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