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霜华有些惊喜,忙不迭问:“官家醒了?臣叫他们送药进来。” 李祐寅摇手,说:“不要送药了……皇后,来过没有?” “没有。”韦霜华气馁说,“臣叫人去喊殿下了,但殿下一直未来,也许是前朝有事在忙吧。” “你亲自去,传我的话……叫她过来,我有事情要问她。” “是。” 韦霜华放下帷幔,三步一回头地出门去。 大雨滂沱,暮色降临,宫城外围了两队人马,分别送北武门两侧来。带头的是擒虎左右厢都指挥使廖通,他正坐在马上叫门:“皇城司诸官人,请开门放行!” 皇城司的兵在城门下看,问:“廖将军何故带兵前来?” 廖通说:“换防而已!” 楼上禁军摸不着头脑:“下午不是才换过?怎么是擒虎军的来换?” “陛下有诏,以擒虎军代左直守宫城,请官人开门。” 禁军不知真相,即刻叫人去喊勾当皇城司的刘梦恩。刘梦恩上楼来,在雨夜中极目远眺,问:“是廖将军?” 廖通回:“是下官。” 刘梦恩说:“官家是有诏书,今夜雨大,有乱党密谋造反,所以换擒虎军的来替御龙左直。开门便是。” “开门?”皇城司的禁军惊愕说,“官家并没有将此命令传到皇城司。” “你照做就是,下去开门。” 禁军并不理睬,反而坚定说:“若有诏书,请遣人拿上来,下官看过即可放行。不然,任何带兵带刀者,皆不得入内!” 暴雨中,头盔下,廖通那双眼带着狠戾的杀气。他并没有离去,而是直接拿过身后弓箭兵的弓,对着楼上的禁军射去。 长箭破雨,刺穿守门皇城司禁军的胸膛,而暴雨如鼓,一声雷劈过,完全遮掩住尸体坠城的声音。楼上别的禁军见之大惊,即刻大喊“有人造反”,也被廖通射下来。 “开门!” 刘梦恩斜眼,瞥着边上吓得发抖、不知所措的禁军说:“还不开门?这可是陛下诏令。” 雷雨声中,北武门的宫门缓缓开启,廖通拿枪高呼:“杀!”便带兵冲入城中。 廖通之后,崔伯钧和李元澜皆服甲衣待之。 “三大王,过了今日,就要做官家了。”崔伯钧说。 李元澜笑笑:“进宫救驾。” 【作者有话说】 简单说一下造反前小崔做的事:1、转移家属,把曹规全、廖通等人的所有家属半日内全部送出城。2、一早就研究好了皇宫的地图,选了兵将、排了阵,制定了一系列的造反计划。3、策反了御龙直大部分直接带兵的中级将领,除了谢有棠,因为小崔察觉到了谢有棠不好那个。4、和皇城司老大刘梦恩勾结好了,里应外合,直接开宫门。5、造反前以李祐寅的名义圈禁了三衙高级将领、中级将领的家属。6、以“清君侧”的名义造反,还写了檄文,表明自己造反是正义的。7.其它。 另外,造反这件事李元澜也有煽动,因为视角原因我没有写明~ 第239章 七三 山川欲倾(一) 暴雨之下,御龙左直的禁军在北武门内不远处列阵严待。 谢有棠穿着厚甲,雨水顺着头鍪往下滚,几度模糊他的视线。他盯着前方宫门,只有雷雨声入耳,其它什么都听不到。 他咽了一口唾沫,不由攥紧拳头。 “小棠。” 谢承瑢在谢有棠身后,轻抚过他的肩,“别害怕。” “爹爹……”谢有棠慌张地闭上眼,“我就是有一点点害怕。” 谢承瑢在底下握住谢有棠的手,说:“别害怕,你躲我后面。” 谢有棠摸到谢承瑢沾着雨水的手,蓦地鼓起勇气:“我不怕,我保护你。” 谢承瑢刚要说他傻,那头便有皇城司的下来开宫门。巨大的门栓抽动,御龙左直的禁军纷纷抱紧长枪,恰在门启一刻,擒虎军战马冲进宫中。 “乱党政变,诛杀叛军!” 谢有棠提枪冲在前,雨水顺着白缨往下灌。马啼不止,刀戈不止,雨水飞溅靴边。他第一回 将长枪刺进马的侧腹,挑下敌军。 * 崔伯钧、李元澜发动政变一事很快传进宫中,辛明彰早有预料,只是差时机调动步军司伏雁军。 叛军一来,她立刻让赵敛带兵入宫。恰韦霜华冒雨前来见她,说官家召见,她自然得空去见李祐寅了。 外头雨往外冒,辛明彰从车辇中下来,躲进宫人撑的伞中。雨滴从伞上一缕一缕掉,她见了雨,又见福宁殿温暖的烛光,越发觉得厌恶。 “殿下,官家已经醒了。”有黄门来说。 辛明彰没作声,进了福宁殿、折进那扇屏风,她终于见到了多日不见的官家。 李祐寅的脸苍白如纸,眼下有淡淡淤青,已是病入膏肓、气力全无。他倚在床头,直勾勾地瞪着辛明彰,许久不语。 辛明彰行礼,恭敬说:“妾不知官家醒了,不然就早些来看官家了。” 李祐寅冷笑:“刚才我还在想,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现在我看了你,好像明白了。” “哦,是吗?”辛明彰诧异道,“是什么模样?” 李祐寅咳了好几声,几乎又要咳出血。韦霜华过来为他拍背,他晃手,问辛明彰:“听说你罢了崔伯钧的兵权,是真的吗?” “是。”辛明彰说。 “你为什么要罢了他?” 辛明彰幽幽说:“他要拥立嘉王,我不罢他,罢谁?” 李祐寅深深皱起眉来:“你罢他,是为了润珍,还是为了你自己?” 辛明彰静默了半晌,随后笑起来,不再像以前一样装模作样了:“有什么区别?反正润珍都是要做官家的。” “果然是你……你是不是盼着我死?你是不是……”李祐寅说到激动处,差点儿喘不上气。他咳得胸口剧痛,却还要费尽力气说,“我只让你听政,没让你执政参政!” “我不做,难道给嘉王做?还是给贪官污吏曹规全做?还是给狼子野心的崔伯钧做?”辛明彰嗤之以鼻,“谁我都不信,我只信我自己。有人想踩着润珍做太子,官家,我身为皇后,怎么能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呢?” 她走近李祐寅的病床,真切道,“官家,有人要造你的反,我怎么能坐视不管呢?” 李祐寅不知所对,就在此时,他恍惚地听见殿外有兵马之声,遂问:“是什么声音?” 辛明彰望向床那侧的窗子,正有大雨击打在窗户纸上。她舒了一口气:“官家不知道吗?嘉王,发动政/变了。” “政/变?” 辛明彰笑起来:“就像你当初毒死文康太子一样,现在嘉王也要杀你了。手足相残,父子相杀,这不就是你们李家最爱做的事吗?” 李祐寅闻之,脸色更加惨白。他疑惑地看着辛明彰,随后又作怒色:“你说什么!” 福宁殿外传来一声马鸣,他亲耳听见李元澜在外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