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书,这谢恩书……” “解释啊,你如何解释?可别告诉我,是那些佃户梦中所书。” 唐次桓和陈启没得解释,支支吾吾也说不出来。 另一出使三州安抚使的郑安说:“三州除了佃户,自然还有其他平民百姓。这谢恩书,是他们……” “真的?”李祐寅打断他,“那我随便找个人去迎州问,如若他们也不知道,你怎么办?” 郑安胆战心惊地说:“这是他们其中几人起的头,其他人不知道也……” 李祐寅冷笑:“事到如今,你还在想着怎么样欺君?赈灾的银子呢,有多少落在你口袋里了,拿出来给我看看?” “官家!”郑安立即跪下来,“官家,臣怎么会贪救灾的钱呢?” “你不贪,那些人怎么会造反?”李祐寅喊韦霜华,“现在派御龙直去抄查郑安的家,多出一文铜钱,就扒了他身上紫衣。” 李祐寅冷静下来了,他知道此时是罢免姚仁兴的最好时机。他苦恼了很多日,难眠了很多日,终于有办法能罢掉姚仁兴了。辛明彰说得果然不错,这不就是天意吗?他说:“停掉六位出使三州安抚使的一切职务,等大理寺查办,如若属实,一律谪贬出京。罢去姚仁兴的官职,立刻外任,永不得回京。如此平齐州怒火。” “官家!”姚仁兴跌在地上,“臣有冤情!” “不必再说了。”李祐寅把在场所有臣子都轰出去,只留曹规全在殿。 人走完了,李祐寅才又愤愤起来:“出兵镇压,我找谁出兵?现在朝里能带兵的不就是纪阔和赵仕谋么?如若纪阔出去,岂不是留独虎在京?可要是把赵仕谋派出京,无疑就给了他拥兵造反的机会。” 曹规全说:“臣看,还是派赵仕谋领兵平叛最为妥当。他有一质子在京,焉敢有谋逆之心?” “质子?” “当然是驸马都尉赵瞻悯。” 李祐寅恍然大悟:“是啊,赵瞻悯在京,也不怕他在外拥兵自重。可此一战,赵仕谋得有战功,将来声望更盛,怎么办?” 曹规全说:“赵仕谋手中虽握有兵柄,可仔细算来,也不过就是神策、雄略二军的十万人而已。臣有万全之策,既赏他,又贬他。” “既赏他,又贬他?” 曹规全幽幽说:“官家的赏也是赏,罚也是赏。” 【作者有话说】 本文设定:祖宗家法中有一条,除了谋反罪外,皇帝不得杀官吏。刺配流放已经算是官吏中刑罚的顶配了,皇帝杀官吏会受到舆论的严厉谴责。 本条参考借鉴宋朝的“祖宗家法”。宋代陆游在《避暑漫抄》中提到过太祖誓碑,其中有一条就是“不杀士大夫”。本文将士大夫改成官吏(即不杀文官、武官),与历史有别。本文中,人人都知道有这一条祖宗家法,朝臣们监督皇帝必须严格遵守此条祖宗家法。 造反的伏笔还是38章 第67章 二二 天难谌(四) 齐州清平县佃农造反起义,带动周围几县一同暴动。起义军攻占县衙,冲进齐州城官府,又相继攻下兖州、迎州。 带头的佟三改名佟立德,打着共富贵的名号自封为皇帝,取国号“齐”。刘初四被封为进平王、大齐殿前司都指挥使,成了伪齐朝廷的重要一员。 三州沦陷之后,伪齐又于八月发兵进攻兖州南边的丰州,丰州屯驻禁军统领晏群不战而降,拱手将除平宜县之外的一城三县让给起义军。 因西边秦州正在打仗,两边同时生战实在不妥,周廷原来是想劝降,但伪齐拒不接受。珗州与丰州只隔着一个泗州,眼下丰州将要失守,如若再不镇压,珗州必危。李祐寅立刻派神策军强攻丰州,以免战火南延,又派雄略军从西边攻下齐州最西的清平县,直捣起义军大本营齐州城。 两兵分路先后出征平叛,神策军于九月初一出征,雄略军稍晚才启程。 八月的最后一日,星光点穹,月悬云中。军营箫声依旧,笼罩黑夜。 谢承瑢才从议事军帐中出来,打算回家一趟,赵仕谋将好也要回营帐,同他顺路。 赵仕谋说:“你是阿敛的上官,本来这件事我该第一个同你说的。我想把阿敛暂时调到雄略军。” 谢承瑢一怔:“为什么?” “阿敛是我儿子,父子同军作战,应该回避。”赵仕谋已经把平叛的事情都想好了,他说,“我让阿敛跟着周仲佳,不会有事的。” 谢承瑢说:“太尉想得周全。只是我觉得,如果二哥在您身边会更好。” 赵仕谋笑笑:“我与他互为软肋,一定会瞻前顾后,贻误军机。况且他在我身边,我是用他还是不用他?我用,军中议论;我不用,军中还是议论。不如干脆让他去雄略军,省去很多麻烦事,他自己一个人也能学会怎么打仗。” “是。”谢承瑢莫名有些失落,“父子同朝,本就该回避。二哥离您远了,也就落不到人的口舌了。” * 谢承瑢没有先回家,他还要去一趟白玉馆。之前谢忘琮叮嘱过他的,要他多点几次穆娘。她说穆娘辛苦,就陪在那儿喝一盏茶,喝完就可以走了。 谢承瑢每月去两回,因为阿姐每月都要传两封家书回来。月头两封,月中两封,一封是给他的,还有一封是给穆娘的。他来白玉馆,就是要把信带到。 穆娘都是坐在屏风里弹琴,多余的话他们一句也不说。曲子是无趣的曲子,屏风是灰蒙蒙的屏风,茶也是苦涩的茶。 隔壁常常有哭泣声,谢承瑢不知道她们是高兴得哭了,还是屈辱得哭了。他想起来阿娘了,阿娘曾经也在白玉馆里哭过,就像现在一样,但他不知道阿娘哭是因为高兴还是屈辱。 谢承瑢这一盏茶要喝尽了,他才站起身,穆娘忽然叫住了他。 “谢官人。” 谢承瑢朝屏风作揖:“穆娘子。” 穆娘不再弹琴了,她偶尔才拨弄几下琴弦。她对着屏风望,犹豫了很久才说:“奴听闻官人要出征了,是不是这几月都不能来白玉馆了。” “是。阿姐还是会传家书,我会叫人送到您这里的。”谢承瑢说。 穆娘说话声音轻飘飘的:“奴愿官人凯旋。” 谢承瑢要走了,他还是没有多余的话要和穆娘说。他出门前回头望了一眼屏风,看见穆娘正掩面哭泣,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穆娘哭。 他问道:“穆娘子怎么哭了?” 穆娘说:“我担忧秦州的信会来迟,官人您也走了,就没有人在乎送到白玉馆的信了。” “不会的,阿姐的信不会迟,也会有人在乎送到白玉馆的信。” 穆娘还是在屏风里面,她又抱住了琴。她见屏风外踏出门的身影,和谢忘琮几乎一模一样。 录事巷边上就是建国寺,就隔一条街,谢承瑢要经建国寺回家。 其实他不是很信佛,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他看见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