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生灵,把它放了,不要为难。此事不要向任何人提起。” “是。” 稍稍安定,朱怀颂回阁去,又睡不安稳。 眼下是一只猫冲撞了她,可想要冲撞她的,又何止是一只猫? 她拉开帷幔,望着满殿的素净,心中哀叹不绝。 【作者有话说】 周一休息。 第20章 第八 春去也(一) 谢承瑢与赵敛出军营时,月亮已经升在空中了。 北营外疏风阵阵,没什么屋户,格外静谧。等走过一条街,才渐渐有人;再往前走,就是北门大街。 大周没有宵禁,深夜依旧有人贩物,行人络绎不绝,叫卖声此起彼伏。 先前赵敛才承认自己吃醋,现在走一起都有些抬不起头。他只敢在谢承瑢身后走,偷偷看谢承瑢的耳垂。有时候谢承瑢会和他说话,比如:“二哥平时都是什么时辰睡觉?” 他说:“子时吧?” 谢承瑢也极少有深夜还在外晃悠的时候,今天才晓得半夜里有这么多车摊。他对些吃食感兴趣,多在食车前停留,闻了好几遍,吞涎问道:“栗子糕,二哥吃么?” 赵敛说:“你吃我就吃。” “那就吃吧?” 谢承瑢眼睛亮亮的,旁边有灯映着,眼睛更亮了。赵敛挪不开视线,心软得,带着钱袋子也软了。他给谢承瑢买了十斤栗子糕,这下不吃到腻都不行了。 “这也太多了,为什么买这么多?” “你不是想吃吗?” 谢承瑢苦恼说:“我就想尝一点儿而已,这也太多了。” 赵敛以为他是不想拿,干脆把这一大包栗子糕抱在怀里:“我帮你拿。” “谢谢二哥。”谢承瑢说。 赵敛就爱听谢承瑢说谢,并不是说很爱听这个字,而是爱听他说话的语气。温柔,真挚,要是说些别的话就更好了。 说什么呢?赵敛思索,果然听谢承瑢柔柔说:“你知道么,二哥,过了子时就是……” 话音未落,远处楼阁传来一声巨响,惊呼声如夏雷过耳,轰动长街。循声望去,正是一座挂满琉璃灯的高楼,香味、琴音,似云烟飘过来。 又听一声惊呼,一楼木窗破碎,有个男人飞身从窗内摔出,木屑飞溅。楼内琵琶响起《战马台》,声声急促。 “野蛮女子,不知教养!”倒在地上的男人抚背揉臀,对着窗内大骂,“来扫你爹爹的兴!女人来什么白玉馆?” 赵敛不明何事,抬头去看高楼牌匾,正是秀气的“白玉馆”三字。原来他与谢小官人不知不觉已经走过北门大街了,白玉馆在朱雀河河岸的东门大街。 他往前一步,仰首围观,便见一女子自窗内丢出钱袋,准准砸在男人脸上。她从高台跃出,稳稳立于地。 灯月朦胧,如水覆身。这女子未盘发,着一身绣了海棠的窄袖衣,正呵斥着地上男子:“女人就不能来白玉馆?这白玉馆上,写着非男子莫入么?” 谢承瑢一愣,怎么瞧这女子怎么眼熟,定睛看去,不就是自己亲姐么?他惊诧极,同赵敛说:“我过去看看。”便奔向白玉馆。 东门大街丝毫未有深夜之相,像是昼里。围观者接踵而至,都在瞧这位女子。 “白玉馆是高洁处,你一个女人家,听得懂琴棋书画么?不好好在家里相夫教子,到这里拳打脚踢!”男人狼狈爬起身,怒骂道,“报上姓名!让我知道你是哪家娘子,今后再也嫁不出去!” 谢承瑢挤到人群里,先见阿姐教训人,再望向窗内,有一名女子伫立,穿柳色衣,怀抱琵琶,漠视一切。 谢承瑢觉得这小唱非常熟悉,转念一想,不正是春闱那夜,在船上弹琴唱曲的娘子么? “今后嫁给你这等货色?那我也不必嫁人!在下谢忘琮,请诸位听清。”谢忘琮抱拳,环视众人,道,“非我蛮狠无礼,这其一,白玉馆并非有规定,言女子不能进门。我进门,无错。其二,馆内有佳人,是在下先点,论先来后到,也是我先。而这位博学郎君,读书多年,却不懂何为先来后到,见我为女子,要赶我出门。他看我不依,先是扬言要打我,又出污秽之语,侮辱我与馆内小唱,且用茶壶砸人。事出有因,这才出手教训。” 言毕,有女子拍手鼓掌道:“打得好!明明是这厮先动手,还手又有何错?” 又有更多女子称快,带着周围男人也说好。 谢承瑢抬头,望向白玉馆的牌匾,倒真没在上头写什么“非男子勿入”。可怎么想都不对,他阿姐怎么会在此?还点了小唱? 未想明白,那地上男子又叫嚣道:“女人来白玉馆,真真是可笑至极!不点小倌点小唱,莫非你是磨镜癖,还是把她当成你娘?白玉馆建成二十余年,从未有过女人来白玉馆之先例!你倒是破旧规,女英雄!” 围观者皆议论纷纷,而谢忘琮毫无在意,只道:“既未有先例,我就来做先例。我为女子,今日我就是要进白玉馆,就是要点小唱。为何男人做得,女人就做不得?一没偷,二没抢,有何不可?” “好一个有何不可!”人群中传来男声,众围观者回过头去,有位身穿华衣、腰佩碧玉的贵公子出列,朝谢忘琮抱拳,“白玉馆确实没有这样的规矩,这位娘子并没有什么过错。” 赵敛抱着栗子糕也挤进人群,就站谢承瑢身后。他正好看见出头的华服公子,哝哝说:“是他?” “二哥认识他?” “我当然认识他,这不是宋管军家的么?” 这人是殿前司副都指挥使宋骧之子,马军司将军,宋稷。 宋稷同在场之人道:“她说得不错,天下岂有‘只男子允,女子不允’之事?上元节后,”他朝皇宫方向叉手,“官家亲赐谢家娘子为将军,谁说女子不能封将?” 在场没几个人真的见过谢忘琮的模样,听见宋稷说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个谢忘琮就是克复延州的谢忘琮! 宋稷又道:“谢将军做了两回先例,大周第一位女将军,白玉馆第一位女客人。” 话音落,百姓纷纷朝谢忘琮行礼:“原来是谢将军!就说哪能有如此豪情女子,看是谢将军,倒也说得通了!” 见是一群官人,方才叫嚣骂人的男子不敢再说话了。等几人再回头时,已瞧不见他的身影,估计是跑了。围观者看了许久,也渐散,人少了,这四人才又互相作揖。 谢忘琮叉手说:“多谢将军替我解围。” 宋稷笑说:“不必客气。谢将军踹坏了白玉馆的窗子,是有些不对。不过今日将军英勇,有擒虎军大将风范。” “不敢当。破窗是我过错,我会照价赔偿。”谢忘琮抱拳,说完了话,望窗内望去,便是她相护的那位小唱。 穆娘。 赵敛家里管得很严,不准他去勾栏瓦舍鬼混。往日里他也只是听过白玉馆的名声,今日是第一回 来。 他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