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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24(1 / 1)

二哥!” 赵敛疾速跑向父亲营帐,夜风习习。 他跑着跑着就停下,望着军营里朦胧的灯景。 太尉之子,若是优秀,那就是应该的,不值得夸赞;又或许是虚假营造,真实未必如此。倘若平庸,就要被人骂不成气候,区区太尉之子也不过尔尔。好像优秀与不优秀都得挨骂。 因是太尉之子,所以千万双眼盯着;因是太尉之子,所以百般难做。 赵敛从未如此困扰,他痴痴站立,想着:为什么他是太尉之子?为什么他做什么都不对。 第15章 第五 纵鲜衣(五) 赵敛刚近父亲营帐,便见步军司都虞候秦贯怒怒气冲冲地出来。帐内静谧,赵仕谋负手伫立其中,凝颜镇色,看上去也不怎么高兴。 “爹。”赵敛进帐与爹爹行礼。 赵仕谋转身,见赵敛手上、颈子上都缠着白纱,连忙来关切:“怎么样了?” “我没事,爹爹。”赵敛后退一步,站直身躯,抱拳道,“今日马赛,是我失误,连累爹爹为我操心。我想了很久,觉得不能意气用事,更没有输不起。” “殿前司马赛虽未有规定不得带刀,可带刀确实影响赛程。如开此先河,将来就乱了,不得不遏止。”赵仕谋说。 此事关乎军规,并涉及到两司,确要严肃处理。恰好涉事的两个人都是二司长官之子,更加复杂。方才秦贯来同赵仕谋争吵吵了一个时辰,总算得出结果。说是各退一步,秦贯携儿子给赵敛赔罪,赵敛也同秦书枫赔罪。以后马赛再加一规,只需用弓箭,其余兵器皆不准。 赵仕谋将结果告诉赵敛,赵敛好久都没说话。 帐外有齐齐脚步踏过,正是巡营兵士。赵敛听到脚步声,不由想起方才他所听见的流言议论,说:“爹,我要同你比试。” “比试什么?” “比试实力。”赵敛道,“想向父亲讨教,也想向他人证明。我不是输不起,也不是您徇私舞弊。” 赵仕谋没问事出何因,心中大约有数。他回首望过营帐内兵器架上的武器,枪、刀、弓,相列。他道:“挑一样吧。” 禁军营夜晚无训,但大多士兵都趁着夜里练刀,以备明日昼训。 比武台外有大片空地,练武者数不胜数。 纪鸿舟与谢承瑢走过空地,远处比武台闪过光影,刀刃摩擦作响,引人注目。他二人循声望去,见台上两团人影,似飞燕起身。 刀刃卷风。 “是太尉和二哥!”纪鸿舟认出来了,“二哥不是受伤了吗?” 谢承瑢也过去看,夜深透,台上人动作又快,完全看不清动作。 只有一双黑衣,融而相分,解而相合。 营内昏暗灯火透过白刃落在执刀者之手,赵仕谋与赵敛皆狠戾不绝。 刀离肤分寸,赵敛柔身闪过,身姿飘逸洒脱,挥放间,像极了墨滴入水。 柔刀,是柔者使。谢承瑢回想,他从未见过柔刀,也未见过柔者。执刀人都是粗暴者,不粗暴,发挥不出刀势。 可赵敛不同。他的刀法,柔而不软,快而不糙,刀刀落稳,把把到位,已经有些柔刀的样子了。他的衣摆散成花盏,手腿俱用,一脚踢上太尉手腕,又准确预判到太尉的下一步,侧而闪过,两刃相划。 “精彩。”纪鸿舟忍不住要鼓掌,“二哥刀法大有长进。” 谢承瑢抓紧手腕,他的心,也随着赵敛的刀一同起伏。 比得太久了,已然十几个回合。拖得越久,消耗越大,赵敛本来就带着伤,不能再拖了。 他心里想着那些流言蜚语,人越多,他越暴躁。 说他是徇私舞弊、输不起的小兵在吗?见到此景,又是如何心思?他呼吸沉重,握紧刀柄。手心伤口出血,浸湿麻布。 不能伤人,就只能夺人兵器。刀碎了,还能有反击的机会吗?赵连想着,从单手持刀转为双手持刀,盯住父亲手中刀之脊背。 长刀挥空,白光乍现。他的刀刃擦过父亲刀刃,本想直接砍断爹爹的刀,可又担心伤到爹爹,便立刻反转刀刃,用刀背劈向爹爹的刀脊! 赵仕谋的刀一震,随之而来的力颤得他手发麻。他还想抬手,却足足被赵敛打落长刀! 刀刃飞出,随着赵敛的心一起落下。他仍保持劈刀之姿,呼吸急促。 “这是二哥第一次赢了太尉。”纪鸿舟激动道,“这一场,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二哥武艺不凡,那些流言蜚语自然化解!” 谢承瑢看着赵敛的身影,高大挺拔,像松柏,似顽石,比驭马时更移不开眼。 这世间能有如此少年,率性而为、明媚灿烂,却同时百折不挠、坚不可摧。他将心中所有不甘、委屈、愤怒,全都化作刀力,一并斩落长刀。 黑夜里窥不清人眼,可是谢承瑢能感知到赵敛坚定愤恨的眼眸。 没有人比赵敛更在乎“太尉之子”这个称谓了,也没有人比赵敛更不在乎这个称谓。 “二哥在发泄,”谢承瑢道,“他知道,光靠嘴巴,是不能让人信服的。唯有此法,才能向众人证明,他从来就不是以‘太尉之子’自居。” 赵敛收回刀,再伸出手心。原先白净的麻布早已鲜红,过分的疼痛使人麻木,他所能感受的,只有台下一阵又一阵炙热的目光。 他尽了全力。 赵敛抱拳躬身:“太尉承让!” 赵仕谋轻笑:“二郎也承让。” 相互抱拳之后,赵敛转过身准备离开这儿。他看不清台下有何人,也不想去看。他的手心还在流血,已经难以握拳了。 他是赢了,可他又觉得一切都是徒劳。 他深知自己不能局限于旁人口齿之中。若是他总在意流言蜚语、耳食之言,这些话语都会化作天罗地网,牢牢捆绑住他。 他只能往前,不能停下。 赵仕谋看着儿子的背影渐远,又望见台下的谢承瑢目里藏星,忽然想起:曾经他说阿敛是刀鞘,可以约束刀,可以牵制刀。可今日一试,他又改变想法。 阿敛从来就不是刀鞘,他也不能做刀鞘。 他是持刀者,他可以挥动长刀,所向披靡。 刀,与持刀者,是难舍难分的。 * 马赛已尽,三月至。 结果出乎意料,却又在意料之中。赵敛与谢承瑢都未得到名次,那把刀也遥远,摸都摸不上。而谢忘琮得了第一,当之无愧。 刀拿回家时,谢承瑢也想着把刀带到二哥面前,给他瞧瞧。又恐自己无礼,被误解成炫耀,惹二哥不快,只好作罢。 春日里伤不易好,赵敛好几日不曾上学。书堂中安静,课间也无人说话。谢承瑢托腮望书,从前还想着抓紧时辰多背,这几日不同了。他看不进书,也背不出来,光想着那夜赵敛执刀的模样。 “太尉之子,少年将军。”谢承瑢脑海之中忽然飘过这八个字。他低头执笔,笔没掭好,墨汁从笔尖滴落,把纸都染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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