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看着你走的时候,心有多痛吗?我在牢里被人挖去双眼,受尽羞辱的时候,你应该和君麒玉在恩爱缠绵,嬉笑打闹吧?” 提及君麒玉,裴星煦更是满腔的滔天恨意。 “该死的人的确是你!君麒玉……你什么都有了,为什么还要跟我抢,为什么不知足?你自己不要的人,难道我连爱的资格都没有吗?你出尔反尔,你就是一切的罪魁祸首!如果不是你,我就不会变成今天这个鬼样子!只有你死了,我和礼卿才能安安心心地在一起!不如……不如你替礼卿死吧,你一死,世界就清净了,我一定不会再伤害礼卿……” 裴星煦因为愤怒而五官扭曲,残缺的脸也变得更可怕,面目全非。 君麒玉手握长刀,没有动作。 他放缓语气,耐心劝解道:“你冷静一些,裴星煦,你是楼兰王,楼兰王城遭受重创,你的子民群龙无首,你不重振旗鼓,去负担起一国之君的重责,在这里和我刀剑相向又有什么用?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楼兰国灰飞烟灭?” “楼兰王……我是楼兰王吗?我不配做他们的王,我弄丢了我的国家,我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啊!我现在唯一的夙愿就是杀了你!君麒玉,你自戕在我面前,才能解我心头所有的怨恨!” 君麒玉剑眉一拧,警惕着裴星煦的动向。 “难道我不愿自戕,你就要杀了礼卿?你这样做能得到什么?除了伤害爱你的人,你又有什么好处?” “我不管!” 裴星煦怒吼一声,剧烈咳嗽起来,但他喉咙干哑,咳得撕心裂肺也咳不出东西来。 “反正……反正我都快死了!黄泉路,他可以陪我一起走,这样我们就永远在一起了……我就不孤单了。” 裴星煦嘴角挤出诡异的笑,竟似乎憧憬向往。 “你这是要拉礼卿给你殉情?这就是你爱他?”君麒玉冷冷地说,“你可问过他愿不愿意?” “他……如果还有一丁点爱我,就会愿意。”裴星煦忽然小声,像是喃喃自语,“是吧?我的要求不多,一点点就可以了……” “裴星煦……” 君麒玉还要说话,却被裴星煦厉声止住了, “闭嘴!我绝不允许他和你在一起!只有死才能把你们隔开……哈哈哈!我就知道,君麒玉,你贪生怕死,世上还有比你更虚伪的人吗?!礼卿,你瞧见没有,他就是一个自私无情的小人,口口声声说爱你,其实权衡利弊,他永远都会选择自己,连为你去死的做不到,但我不同,我做得到……” 君麒玉眼波沉凝,他遇到任何难事,都冷静自持,见缝插针,才总能逢凶化吉。 但偏偏此事,显然没有两全之策。 君麒玉深吸一口气,说道:“好,所有罪责都在我,你发誓放了礼卿,我把命赔给你。” “我裴星煦从来说到做到。”裴星煦断然说道。 宋礼卿从裴星煦勒紧的手臂中挣扎,大声道:“君麒玉……不可。” “礼卿,我做了不少错事,原本我想着,只要你还在,我便有时间慢慢弥补,但我现在知道了,世间根本没有回头路,自己做错事,总有一天要还的,冥冥之中老天爷便安排好了,你不必责怪裴星煦,这不,是我报应来了。” 君麒玉抬起自己的刀,笑了笑,他这宝刀是以域外精金所铸,削铁如泥,陪他南征北战,却已经有了无数细小的缺口,杀了那么敌人,现在却用来杀自己。 “礼卿,你知道我最悔恨什么吗?”君麒玉眼睛通红,喉咙发紧,“我最悔恨你在朝堂上提出和离,我竟……竟然答应了。” 宋礼卿脑中像是扎进了一根针,刺得他头痛欲裂,往事纷至沓来,那些他不去想的,想不明白的,都逼迫着他清醒,他痛得闭上了双眼。 这段时间的浑浑噩噩,一切骤然变得无比清晰。 当痛楚消散,他再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泪流满面。 “礼卿,对不起,欠你的情,这辈子是还不清了。” 君麒玉反举刀刃,火光在利刃上闪耀。 “麒玉!!”huang/se/to/zi 宋礼卿的心跳一瞬间停止了,嘶吼出声。 哐啷—— 一个铁弯钩被扔到了地上。 君麒玉的动作也为之一滞,因为裴星煦竟然主动松开了宋礼卿。 “呵呵……呵呵哈……” 裴星煦踉跄着背靠牢笼,虽是在癫狂地大笑,干哑的嗓音但却比哭声更悲怆。 他笑着笑着,便敛了起来,脸上是无尽的空洞。 “我要是个彻彻底底的坏人多好啊……便不会心软。” 裴星煦低声自语道。 他浑身无力地顺着牢笼蹲下来,将自己蜷缩成一团,捂着脸浑身颤抖。 他在哭。 开始是压抑到极致的呜咽,肩头止不住地抖动,然后越来越大声,像是要将所有的不甘和痛苦都释放出来,牢房里回荡着他歇斯底里“呜呜”的泣声。 可是因为失去了眼睛,无论他哭多大声,也没有泪。 “礼卿,你……你是我舍了自己的性命,也要护着的人啊,我怎么舍得伤你,我怎么可能舍得……” 第114章 星辰的星,煦日的煦 裴星煦哭得累了,头无力地靠在牢笼上,他张口艰难地呼吸。 “礼卿,我是不是很没用啊。”裴星煦怔怔地说,“楼兰在我手中败落,父王的期望我也达不成,我既做不了一个英明的君王,也不是一个孝子,就连爱情两个字,我都爱而不得,失败得很。” 宋礼卿伸出手指,替他捋一捋额前散乱的头发。 裴星煦状态很差,头发棕黄枯燥,似乎已经走到了油尽灯枯的一步。 他终于支撑不住,呕出一小口血。 只是这血带着粘稠的乌色。 宋礼卿不知所措,他转头求助于君麒玉。 “君麒玉,能不能救救他?齐邈哥哥就在城外,以他的医术一定有办法,你帮帮我。” 君麒玉虽不通医术,但他看到裴星煦呕出的淤血便知道,他内脏受损出血,加上血竭之症,裴星煦已经无力回天了。 “礼卿,他气数已尽。” “还没有试呢,你怎么知道?至少要等齐太医……” 宋礼卿尚存一丝渺茫的希望,但裴星煦抓住了他的手。 “礼卿,该来的总要来。”裴星煦对他露出艰涩的笑颜,“你带我去晒晒太阳吧,在这阴暗的天牢里呆久了,冷的很,我就想去外边晒晒太阳。” “好。” 宋礼卿将他扶起来,但裴星煦双腿颤抖,自己无力站立了,君麒玉见状主动上前。 “让我来。” 君麒玉背负着裴星煦走出监牢时,已经入了夜,哪里还有太阳,然而外头红光普照,迎面便是热浪袭来。 宋礼卿震惊不已,他目光所及的远处,都已经是一片火海,并且已经开始向王宫天牢这边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