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玉贴着宋礼卿的脸,闻着他身上那淡淡的书墨香,他枯死的心仿佛遇到了春风甘露,才有了生机。 但宋礼卿这副模样,君麒玉内疚得心脏都快炸裂了。 君麒玉两颗泪滚下来,滴到宋礼卿的脸庞上。 宋礼卿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星煦……是……是你吗?”宋礼卿唇角抿着一抹淡笑,“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你认得出我的字是吗?” 裴星煦原本看到宋礼卿,和君麒玉同一般反应,但宋礼卿轻飘飘的一句话,令他再也止步不前。 因为他竟然没有认出那是宋礼卿的字来。 这一刻,裴星煦惭愧得好像已经输了。 连君麒玉这么混蛋,这么不把宋礼卿放在心上的人,都一眼看得出宋礼卿的字。 而他裴星煦竟然没有。 裴星煦思念的,关切的,心疼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星煦……你怎么不说话?”宋礼卿轻声问,“你放心,我没有事的。” 君麒玉喑哑着回答:“礼,礼卿……” 这是时隔几个月,君麒玉总算能当面呼唤他的名字,一点不生涩,因为君麒玉每一个白天,每一个梦里,都在叫着这个名字。 “礼卿,是我……” 君麒玉咽下苦涩,声音微微颤抖。 宋礼卿听出了他的声音。 他的身子抖了一下。 许多念头同时冒出来。 他在想,为什么不是裴星煦?为什么会是君麒玉? 他最不想看见,也不想听到的人。 却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出现了。 “哦,是殿下啊。” 宋礼卿轻轻地说了一句。 没有恨意,更不会有爱。 也没有多余的情绪波动。 好像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出现,他打了一声招呼。 可云淡风轻,本身就是最残酷的惩罚。 君麒玉宁可他恨自己骂自己,也不要这般淡漠来得疼。 第60章 我没有输 宋礼卿得知是君麒玉,脸上被营救的笑容渐渐消逝了,他推开了君麒玉。 君麒玉两手空空,心蓦然疼了一下,一时忘了收回手,就这么僵在半空中。 “礼卿,你还好吗?” 失而复得的喜悦,大过宋礼卿的冷漠。 君麒玉按捺下心里的苦涩,他不能想象,失明的宋礼卿如何从景国京城一路漂泊到的楼兰王都,这期间他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欺,君麒玉不敢多想。 “殿下放心。” 宋礼卿背靠着墙壁,拢着自己身体,嘴唇微启。 “一时死不了。” 君麒玉看着他,眉心泛起淡淡的愁容。 “礼卿你别这样,我找你找得很辛苦……” “找我?找我做什么?” 宋礼卿用揶揄的态度去抗拒君麒玉。 君麒玉语气诚恳地说道:“我很担心你,这几个月,我没一日能睡得安稳。礼卿,可能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信,我不能没有你,我真的很爱你……” “大可不必。”宋礼卿打断他的告白,“多谢殿下的救命之恩,我身无长物,不知道该怎么报答这份恩情?” “你不用报答。” 君麒玉还想说什么,宋礼卿堵住了他的话。 “那算我们扯平,两不相欠。” 这时乌尔善在外头察言观色,得知这个浑身戾气的人是景国太子,好在宋礼卿和他好像的确疏远,他便稍稍放心,大着胆子进来跪下来。 “太子殿下,我正要跟您告发这个贱人,他,他竟敢偷走了景国皇室龙裔,说要让您的皇世子认贼作父,抚养长大之后,再设计让你们父子残杀,我一听这贱人心思歹毒,忍不住对他动了手,对他惩戒教训一番。” “皇世子……” 君麒玉听得糊涂,他哪里来的什么皇世子。 “哦,照你这么说,你打他是替我出气?” 乌尔善狂点头说:“是啊,我在嘉峪关碰到他,他说他要逃出景国地界,愿意为奴为婢伺候我,我当时看他可怜受了他蒙骗,后来才知道,这小娃娃是您的皇世子,这可不得了,我正想着将小世子给您送还回去,您就找上门来了。” “为奴为婢?他是这样说的?”君麒玉面无表情地问。 乌尔善笃定地说:“千真万确,他还……还不知道廉耻地勾引我,想来他从景国京城逃到楼兰,已经献给了不知道多少男人。” “那我是该好好谢你了。” 君麒玉淡淡地说了,幽深的眸子里已然透出凌厉的寒气。 短短几句话,他便知道乌尔善圆滑狡诈,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宋礼卿的心性君麒玉如何不知? 他读书人品性,不通人情世故,眼睛失明之下,碰到这个乌尔善,哪里能斗得过? 乌尔善磕了一下头。 “殿下言重了,我不是找您要赏哈,就是……就是您告示里那个赏金十万两,咳咳……” 君麒玉笑了一下,只是这笑比闪着杀气的刀刃还锐利。 他扭头看了一眼床榻上还在啼哭的婴儿。 “这是你为我找到的皇世子。” 乌尔善主动邀功道:“是,小世子被这贱人饱一顿饿一顿的,连口奶都没得喝,万幸我一路上对小世子照料有加,好好疼他着呢,每日我都亲自喂他最新鲜的驼奶,您看看他是不是白胖了?” 君麒玉没耐心再听他胡扯。 “他身上的伤都是你打的?” “他这种背叛殿下的人,就该被打死!”乌尔善愤慨道。 “哦。” 君麒玉的冷然的目光落到乌尔善身上,仿佛看着一个死人。 “你帮我找回了人,我会赏你黄金十万两,你拿着这些钱,去地下花吧……” 话音未落,君麒玉的手放到了腰间的刀柄上。 乌尔善脸上闪过一道刀光,他并未看见君麒玉抬手的动作,只是自己的眼前忽然倾倒旋转起来,直到人头落地,血液才喷涌而出。 四周一片死寂。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君麒玉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他在乌尔善倒下的躯体上,将刀刃上沾染的些许血迹擦干净,然后收回了刀鞘。 这时候乌尔善的仆人们才大惊失色,惊惧地大喊起来。 “君麒玉……”裴星煦也大为震撼,“你怎么随意杀人?” 君麒玉不为所动。 “别说他伤了礼卿,光是他这张脏嘴,就够他死一千遍。” 裴星煦皱着眉说:“我知道,这里毕竟是王都,而且乌尔善刚被我封了爵位,他作奸犯科,我会押他回去审问之后定罪。” “我等不了。” 君麒玉身上铮铮的杀伐之气,看向宋礼卿时才收得干干净净。 宋礼卿听着一切动静,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 “星煦……” 裴星煦不再沉湎于懊丧之中,主动出声。 “礼卿,我来晚了。” 宋礼卿一听这个声音,微微蹙着的眉头立即抹平了,眼睛虽然还是茫然,但眸子里绽放出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