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拿银钱买下。” “可以换成吃的吗?有……牛乳子。”宋礼卿犹豫了一下说,“我不要钱,会被人抢走。” 老夫子瞧他瞎着眼睛,又病怏怏的样子,也明白怀璧其罪的道理。 “好。” 宋礼卿摸了摸宣纸,他忽然有落泪的冲动,这是他很久之后第一次碰笔和纸,摆正之后,他在老夫子的协助下沾了墨,在宣纸上写起来。 刚落笔,夫子便睁大了浑浊的老眼。 明明看不见,但他落笔果断,手腕运着笔走龙蛇,成的字也是端正隽秀,灵气十足,已经有自成一派的大家风范,可见他用过多少功,要不是失明,绝不会是泛泛之辈。 “能写出这般字,人又怎么会差?” 老夫子请宋礼卿吃了一顿饱饭,又送他一袋馒头和牛乳子,才依依不舍地送他离开。 宋礼卿从布袋里拿出的,就是最后一个馒头了。 他咬了一口,然后将自己的衣服打开,官生柔嫩的小脸露出来,唇红肤白,眼睛也黑得圆碌碌,他好奇地看着宋礼卿,不哭不闹,嘴里吐着口水泡泡玩。 宋礼卿细细嚼了馒头之后,才用嘴度给官生吃。 这一路他食不果腹,但终究也没让官生饿着冻着,也兴许是如齐邈所说,棺生子的命格硬,这小家伙随宋礼卿日晒雨淋,竟然好端端地活下来,并且没有生过一场病。 两个人相依为命一般,宋礼卿心里除了报恩的责任,也对他生出别样的慈爱来,好似他就是自己亲生儿子一般。 前路漫漫,宋礼卿眼前的困难是如何通过嘉峪关,君麒玉发了不少告示寻他,两国之间的关隘查得很严。 只要去到关外,进入了楼兰的地界,一切倒还好说。 现在他们两个的口粮耗尽,只怕要走投无路了…… 宋礼卿喂完最后一口馒头,将官生藏在胸前的衣裳里,才支着木棍起身,他最要紧的是再去找些吃食。 可像老夫子那般心善惜才的人毕竟为少,这关口来来往往的都是生意人,匆匆而过,谁管你字写得好还是坏。 行商队伍中,有一个西域长相,宽额头络腮胡,还有三颗金牙的商人,他注意到了茫然无措的宋礼卿。 “你要卖字换吃的?” “我字写得不错,或者我给您写对联,年关快到了,您应该用得上。” 宋礼卿在宋府长大便没吃过这样的苦,推销自己也显得生涩害羞。 “哦。” 商人掀了一下他额前的一捋发,虽然宋礼卿眼睛看不见,但眸子清亮,皮肤脏兮兮的,但脖子以下的肤色娇嫩如雪,商人眼前一亮。 宋礼卿被人碰,提防地倒退一步。 “别怕,我看你年纪不大。”商人打量着他说道,“字写得真的不错吗?” “我……”宋礼卿小心地说道,“我不卖了,不好意思。” “等等……”商人出言留住他,“你一时不吃饭饿不死,你这小娃娃呢?能饿几天?” 宋礼卿抱紧了怀中的官生。 商人见他迟疑,便说道:“我是乌尔善,楼兰国人,没有中原贴对联的习俗,这样吧,我在楼兰和景国行商,但看不懂中原字,吃了不少亏,你教我一些中原字,我给你饭吃和钱,算是雇佣,我队伍里有不少骆驼,驼奶可比牛奶还好,可以养活你的小娃娃。” 宋礼卿毕竟也没有太多江湖经验,而且裴星煦曾说过,楼兰人热情纯朴,宋礼卿稍放松了一些警惕。 再者,官生只喂一些馒头泥,这样下去肯定是不行的。 宋礼卿只好赌一把了。 “你能带我出关?” “当然。”乌尔善笑道,“我就是有这关系,才能每次顺顺利利。” “好。” 宋礼卿答应了。 乌尔善倒是爽快,真的叫人去接了一竹筒驼奶来,宋礼卿嘴对嘴喂给官生吃,听着他咕噜咕噜的吞咽声,才露出一些轻松的笑。 “来吧,到我的马车里来。” 乌尔善亲自把宋礼卿接到马车里,他在出关时,和景国的官兵说了一会儿话,官兵真的没有检查他的队伍货物便放行了。 驼铃声声中,宋礼卿第一次离开自己的国土。 宋礼卿掀开了马车的帘子,一阵风沙吹过来,沙砾刺得他眼睛痛,风里干燥,只夹杂着如刀的寒冷,想来外边就是大漠了。 不知道君麒玉第一次来到西域,看到漫天的沙漠,是什么心情? 也和自己一样,阵阵惆怅吗? 宋礼卿心跳仿佛重启,甚至跳得越来越快。 他终于感受到了,君麒玉曾吹过的风沙,听到了君麒玉听过的驼铃和雁声。 宋礼卿无限地接近君麒玉,妄图感受到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他第一次听到西域的语言会不会陌生?第一次冲锋陷阵杀敌,会不会胆怯害怕? 同时,他无期限地远离君麒玉,寻到了这个君麒玉再也找不到他的地方。 再见了,君麒玉。 作者有话说: 架空背景请勿和现实地名挂钩~ 第55章 我是景国太子的人 三日后,马车外传来熙熙攘攘的人声,将靠着椅背浅睡的宋礼卿吵醒,他搂了搂怀里的官生,一般婴儿三月内,除了吃就是睡,官生却比旁的婴孩精神些,此刻醒着,正抓着宋礼卿的一根手指玩。 宋礼卿和他软乎乎的手相触,心生欢喜。 “我们这是到哪里了?乌先生。” “楼兰王都。” 乌尔善回答道。 这里就是楼兰王都了,外头是何景象宋礼卿无非看到,只能通过听他们的楼兰话来感受异域的氛围,他还听到有胡琴演奏声,偶尔一阵阵喝彩。 空气中偶尔有香料和牲畜的臭味,宋礼卿虽然一时不适,但是心里也高兴。 想来是个安居乐业的好地方。 “我家就是王都的内城,是贵族聚集的地方,没有外城的嘈杂,你就住我家里好了。” 乌尔善说话的时候盯着宋礼卿,近距离接触,他虽看不清宋礼卿脏乱的脸庞下具体是什么模样,但是窥一般而知全貌,宋礼卿黑亮的眸子透着不染世俗的冷寒气,如同雪山上的幽莲,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知道他梳洗干净到底有多惊艳。 “会不会不太方便?” 宋礼卿想去找裴星煦,他只信得过裴星煦。 但他没有提。 乌尔善虽然一路同行表现得热情善良,可宋礼卿还保有警惕。 “没有关系的,我家只有我一口,还有一群仆人伺候,而且你眼睛看不见,还要教我中原字,我总不好把你扔在客栈里。” 商队停在了乌尔善的家,宋礼卿从马车上下来时,乌尔善主动拉他的手。 宋礼卿缩了一下,自己摸索着下来。 乌尔善脸上闪过失望,没有吱声。 他带着宋礼卿进入他的家里,用楼兰语言吩咐他的家仆,宋礼卿也听不懂。 只等了一小会儿,乌尔善就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