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我反思了好几天,书上说的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治国的学问我的确欠缺,而且朝中的哪一位都是景国的肱骨之臣,他们说的话都有其道理,我先前自以为是,给诸位大臣赔个不是。” 君麒玉说着,双手呈礼对着众臣鞠了一躬。 臣子哪里敢直接受他一拜,纷纷跪下回礼,称殿下高义明慧。 玄帝十分意外,他都不信这话是从君麒玉嘴里说出来的。 弄得玄帝一时间老怀甚慰,也不枉他中毒受这遭罪了。 “你知道自省是好事,朝堂的事你多听,回到府里,也可以多和礼卿请教,问问他的建议,他性子沉稳,胸中有丘壑,总会给你不一样的启发。” “是。”君麒玉高兴道,“父皇,我正要跟您说,我想再入书院进修一年,叫礼卿陪着我。” 玄帝懵了一下,君麒玉之前总是反感宋礼卿,提起宋礼卿都没个好脸色,恨不能,老死不相往来的。 经过一场误会,倒让他对宋礼卿的态度改观太多了。 他们若是重拾情分,从此珠联璧合,那真是皆大欢喜圆满了。 “你倒是知道朕的良苦用心了。”玄帝感慰道,“礼卿只是陪你读书的确有些大材小用……你得问问他愿不愿意,这是你自己的家事了。” “他是太子侍读,肯定愿意……嗯?” 君麒玉说着,听到外头有沉闷的鼓声。 咚——咚——咚—— 虽然鼓声低沉,但是声音巨大,响彻了皇宫的上空,连朝堂上都听得清清楚楚。 “何人敢敲登闻鼓?” 君麒玉奇怪地问了一声。 景朝皇宫外自设登闻鼓来,并无一人敲响过,百姓基本上算安居乐业,纵有的屈也还达不到要上达天听的程度,何况,寻常案件敢扰了皇帝的清静,是要获罪的,所以通常也无人敢敲。 登闻鼓院的宦官是个闲职,平时闲散惯了,今日衣服都没穿好,连滚带爬地跑到太和殿的议事大厅。 “皇……皇上!”宦官跪在地上复命。 “是谁敲登闻鼓?”玄帝问。 “是……”宦官指着外头,惊惶地说,“是皇……皇太子妃!” 不光是玄帝,君麒玉都满脸愕然。 众臣均是震惊不已,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君麒玉忍不住忙问道:“他……他敲什么登闻鼓?” 玄帝虽预感不妙,但也授令道:“传唤太子妃。” 宋礼卿挥着鼓槌,力气耗尽,逐渐势弱,小笛忙去搀扶住他。 “公公去传话了,您歇一歇吧,公子。” “嗯。” 宋礼卿还要留着力气去朝堂之上。 公公很快回来了。 “圣上传太子妃宋礼卿觐见。” 片刻之后,在朝中众臣的注视下,一身青绿朝服的宋礼卿走入了太和殿中,他不卑不亢,腰背挺直,面容清清冷冷,只是俊秀中,泛着消瘦的病态,和刚金榜题名那会儿的面若桃花唇红齿白相比,真是判若两人了。 而且有人注意到,宋礼卿的眼神失焦,像是看不见的样子,否则也不会由一个婢女搀扶牵引。 小笛是第一次到皇宫大殿,难免紧张,尤其是前方就是九龙宝座上的玄帝,气势压得她不敢乱看,只能低着头牵着宋礼卿的手。 宋礼卿察觉到她手心出汗,稍用力握了握安慰她,才跪下来,朝前方磕头。 “礼卿……”君麒玉走过去搭话,“你这是干嘛?” 宋礼卿全然当作没有听到,只自顾自地磕头三次。 君麒玉看他拒人千里之外的神色,越发不安。 宋礼卿从来没有这么冷漠过,冷漠得仿佛是个陌生人。 “宋礼卿。”玄帝朗声问道,“你不会不知,登闻鼓若非冤屈急案不可鸣,纵然你是太子妃也不可免,你今日所为何事?” “和离。” 毫无征兆,且毅然决然。 宋礼卿轻声吐出的两个字,却一石激起千层浪。 君麒玉的脸骤然变得铁青,他张了张嘴,竟一时没能说出话来。 群臣惊愕得无以复加,纷纷发出不解的疑问。 “怎么回事?太子妃要和离?” “莫不是昏了头?太子妃是什么身份,这可是天下人求之不得的,多少人盼着飞上枝头变凤凰,他竟然还和离?” “这可真是千古未闻!” “他竟真做得出……” 玄帝面上从容,但内里心烦气躁。 “礼卿。”玄帝好言道,“朕也知道你在麒麟府受了委屈,你一向懂事隐忍。现在麒玉好不容易对你有所改观,浪子回头,方才在朝堂上对你也都是赞赏有加……你现在收回这两个字还来得及。” 君麒玉却淡定不了。 “你怎么会……你怎么敢?” 他实在想不通,平时柔柔弱弱,言听计从的宋礼卿,怎么能说出这两个字?! 他原以为宋礼卿卑躬屈膝,不可能敢。 而且君麒玉知道他爱自己至深,所以也不忍。 君麒玉从来没想过,这个人会离开自己。 “为什么?!”君麒玉大声喝问,“宋礼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宋礼卿无动于衷,他已经对君麒玉没有了话可说。 “宋礼卿无才无德,空得皇上错爱赐婚,但我与太子君麒玉成婚后,我一于江山社稷无功,二无绵延子嗣之能,如今情分已尽,缘份已绝,不愿恶语相向,只希望得一个好聚好散。皇上,您既是君也是亲,当日我和太子的婚事普天同庆,今日我敲登闻鼓权当昭告天下。这是臣亲手所书的和离书,请皇上成全。” 宋礼卿双手递呈和离书,随侍的公公惊吓到不敢去接,只望着玄帝点头后,他才下来。 公公刚拿过,就被君麒玉一把抢在手里。 宋礼卿字如其人,纵然是失明了,写出的字也端正隽秀。 他只看了一眼,便气血上涌,这里面每一行,都是匕首利剑,字字诛心。 君麒玉直接将和离书揉成一团,撕得粉碎,随手一挥。 “狗屁!这都是狗屁!宋礼卿,你今日不跟我说清楚,我不会放你走的!” 宋礼卿听到撕裂的声音,手心也落了一片残页。 “殿下,你撕得掉一张纸,却抹不掉事实。” “事实?”君麒玉霸道地说,“我说不准就是不准,你要和离,可问过我?” 宋礼卿这才扭头转向君麒玉,问道:“这不是殿下一直盼着的吗?如今心想事成,怎么却不愿意了?” “我……” 君麒玉哑然。 但性子使然,他纵使知道自己有理亏的地方,也不会承认。 “我是因为一些原因……曾冷落过你,但我决定接纳你了,你凭什么要走?我告诉你!你一天进了麒麟府的门,要走要留便由不得你,你永远都是我君麒玉的人,你身上有我的烙印,你擦洗不掉的!” 宋礼卿握住手臂,慢慢地卷起袖子,手臂上一个被烙上的“君”字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