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笛已经轻轻叩门了。 “进来吧。” “公子。”小笛哑着嗓子请安,“殿下醒了么?这是新的朝服……呀,公子你……” 小笛低声地惊呼,看着宋礼卿一脸担忧。 “怎么了?”宋礼卿摸了摸自己的脸。 “脸色太差了!”小笛说,“您是不是睡不好?你看你才进府几日,人好像瘦了一圈似的,以后伺候殿下更衣用膳的事还是交给奴婢吧,您别再操劳了。” “我没事,给我吧。” 宋礼卿笑了笑,接过来君麒玉的衣冠,这是新制的,红色朝服,上面只有基础的金龙绣样,冠冕也是,花式简单。 “小笛,下次让制衣局把纹绣弄得华丽一些,不必太简朴,麒玉喜欢花团锦簇的,越夸张越好。” 小笛应诺道:“是……公子您怎么知道?殿下跟您说的?” “我当然知道,他这个人轰轰烈烈的,可不知道低调内秀是何物。” 君麒玉的喜好脾性,没有人比宋礼卿更了解,他闭上眼睛都能画出君麒玉的五官神态,喜怒哀乐的样子他全铭刻在心里了。 “那我去给您取药来。”小笛小声说,“昨日齐太医送来的药,都经由我手,也是我亲自熬的,没有旁人知道。” 宋礼卿点头赞许。 “好。” 宋礼卿坐在榻上,端详着君麒玉的睡颜,没忍心叫醒他。 干脆先把昨夜摔落在地上的桂花酥收拾一下,天青瓷盘还完好无损,就是桂花酥零零碎碎的,宋礼卿眼睛不太好,昏暗的环境下,他只能趴在地上,一点一点拾,用纸包把桂花酥屑装起来。 不知道怎么,他闻着桂花的味道,忽然很想尝一尝。 这个念头抑制不住。 他知道这很脏,而且桂花酥放一日味道也变了,但他就是想尝一尝甜味。 宋礼卿拿起一枚,放进了嘴里,木讷地咀嚼着。 完全不是小时候的香甜了。 他心里太苦了,桂花酥也不管用。 “公子!” 是小笛的呼喊,宋礼卿才回过神来,他才发现垂到下颌的泪珠,袖子一抹,便恢复平淡。 “公子你……这糕点过了夜不能吃的,这天气肯定坏了。”小笛心疼地说。 “嗯……这药好腥啊。” 光是端着,便闻到了扑面而来的腥味,宋礼卿蹙了蹙眉。 “好像是一些补血的药,我只认识鹿茸。”小笛说,“您试试捏着鼻子?我娘就是这么叫我喝药的。” 宋礼卿端着碗,鼓起勇气,一口气喝完了,他怕停下来就再难下咽。 可药入腹中,像是喝了一碗生血,又腥又苦,宋礼卿喉咙痉挛一下,他冲到痰盂前,全呕吐了出来。 这动静终于吵醒了君麒玉,他一睁眼便看到小笛在给宋礼卿拍背,然后是一阵阵难听的呕吐声。 “你呕吐不会去屋外吗?弄得一股子药味!我一早上的心情都被毁了。” 君麒玉走去桌前端起一杯茶漱口,嫌恶地瞧了宋礼卿一眼。 宋礼卿止住了恶心,擦去药渍,收拾起狼狈。 “对不起,我……以后去外面。” “还有以后?”君麒玉吐了一口浊气,“你一个风寒能病到什么时候?” “很快的,很快就会好。” 宋礼卿走过去,笑脸相迎。 “麒玉,时候不早了,更衣上早朝吧。” 君麒玉忍着不悦,摊开手,任由宋礼卿一层又一层替他穿上衣裳,束上腰带,系了玉佩,最后戴正朝冠。 二人面对面,宋礼卿只能踮着脚去替他调整。 君麒玉很适合玄色的衣服,显得他精气十足,恍若旭日。 君麒玉看着宋礼卿的脸,捏住他的下巴左右看了一下。 “一点小病就快死了似的,脸上都灰蒙蒙的,难看死了。” 宋礼卿沉默不语。 君麒玉放开他说道:“与其看病喝药,不如多吃几块肉。你就是挑食,所以身体才不强健。” 宋礼卿心里小小地雀跃了一下,他把这话当成是君麒玉的关心。 “你还记得我不喜欢吃荤腥。” 小时候宋礼卿带去书院的膳食都是荤素搭配,而荤菜基本上用来孝敬君麒玉的肚子了。 “随便你。” 君麒玉又回到漠然的神情,阔步离去,小笛端进来的早膳他看都没看一眼。 宋礼卿连忙跟上道:“我送你去宫门外。” “不必了,你又不是我爹娘,净干些老妈子的活!” 君麒玉撇开他,独自走了。 宋礼卿跌坐在椅子上,怅然若失。 第19章 疼惜 三日后,玄帝忽然派太监来麒麟府传旨,召见宋礼卿。 宋礼卿磕头谢了旨意,心中疑惑不解。 “公公可知,皇上为什么突然要见我?” 公公欲言又止,最终只说道:“奴婢只知道,圣上训了太子爷一个早上,骂了个狗血淋头,您进宫之后可当心些吧……” “谢谢公公。” 宋礼卿看了小笛一眼,小笛便会意塞给太监一锭银子。 太监诚惶诚恐道:“这……这奴婢传个旨,怎敢收皇太子妃的银子?” “公公奔波辛苦,天干物燥,去买碗茶润润喉吧。” “诶!” 宋礼卿语气诚恳,也不抬着皇太子妃的身架子,太监恭笑着受用了。 宋礼卿穿上青绿色的朝服,幞头加冠,才随太监进了皇宫。 太监看他正式的服制,也不禁夸赞道:“太子妃霞姿月韵,见了您我才知道什么叫公子如玉。” “公公谬赞了。” 宋礼卿笑了笑,端坐在车厢,一直到了颐华殿外。 宫殿内果然是玄帝和君麒玉父子二人,玄帝坐在龙椅上深沉不露,而君麒玉看到宋礼卿,便转身目光幽幽地盯着他,像是在警告。 “臣参见皇上。” 宋礼卿磕头时,也是腰背挺直,仪态端庄。 “嗯。”玄帝的声音浑厚,“宋礼卿,你可知罪?” 语气虽不算严厉,但玄帝不怒自威,让宋礼卿心里沉了一下,他匍匐在地上不起。 “臣……臣自大婚之日,身染微恙,不敢把病气带到宫中,才迟迟未进宫给二圣请安,臣愿意请罪受罚。” “我不是说你怠慢。”玄帝沉吟道,“太子接连三日未上早朝,你可知情?” 宋礼卿抬起头来,余光看到君麒玉一脸桀骜不驯。 他明明每日五更前,就替君麒玉沐浴更衣,送他上的马车。 君麒玉没有上朝?他能去哪里呢? “臣……不知。” 玄帝哼声道:“那他每日去青莲馆金陵阁这种烟花之所,带着他那宠奴四处招摇,寻欢作乐,你也不知道?” “臣……” 宋礼卿根本无从知道这些事,君麒玉每日出门都不许他跟着,麒麟府也尽是君麒玉的人,哪里会对他一个尸位素餐的太子妃禀报? 玄帝叹了一口气。 “你是皇太子妃,坐在这个位置就要辅佐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