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不疾不徐地落在屏幕上的来电显示上。 然后即刻起身, 手指一滑, 一边朝帐篷门口走去, 一边声音稳重地说道:“旅长, 什么事?” “……” 薛薇恩一听,眼睛往上斜斜翻了个白眼,呼哧松了一口气,“吓我一跳,我还以为这个程队长就是你老公呢。” 顾诗筠的电话刚拨出去,程赟的手机就响了。 哪有那么巧的事。 可偏偏的,甭管你信不信, 就是这么巧。 墨菲定律都吃不消。 顾诗筠怏怏收回目光, 又继续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 因为拨出的电话依然无人接听, 很快便自动挂断了。 她将手机随便扔在一边,漫不经心地讪讪道:“难得给他打个电话慰问慰问,接不到拉倒。” 林彦霖大大咧咧地笑了笑,跟她解释道:“顾医生,今天周五,可能会有特训。” 顾诗筠:”特训?” 林彦霖:“紧急战斗警报的特训,如果你老公所在的飞行大队要训练,说不定他已经在天上了。” 好吧,这样。 那她还真没辙。 老公,是她的。 军人,是国家的。 这个男人本来就不完全属于她,她犯不着跟祖国妈妈来抢人。 顾诗筠把“理解万岁、舍小家为大家”这种军嫂必备基操准则在心中默念了八百遍,然后托着腮帮说道:“可我老公之前跟我说过,他要休假了。” 林彦霖闻言,眉眼不觉耸起。 最近西部战区空军基地休假的飞行员不多,如果程赟不是因为临时派来执行歼-2S伴飞任务,也是其中之一。 程赟? 程队长? 副大队长的老婆不也是医生吗? 林彦霖深思熟虑地啃着馒头,抬头去看顾诗筠的表情,却见她好像对刚才接电话出去的“程赟”根本没有任何情绪上的波澜。 就跟…… 不认识差不多。 啧啧,有点儿意思。 “二位大夫,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 他没再多说,起身便往帐篷外走去。 逆着呼啸的风声,程赟正面朝远山经幡,与旅长周建义通电话。 周建义沉稳的声音传来:“程赟,我们这边一直在跟进机场的修缮进度,如果不出意外,周二就能飞。” 周二? 那不就是三天后? 程赟沉着地嗯了一声,“明白,旅长,下午我会去机场看一下。” “好。”周建义明显也是松了一口气。 两架歼-2S和运-60滞留在古圭拉,这是谁都不愿意预见的。 他想了想,又问道:“对了,宋和煦没什么问题了吧?” 宋和煦就是得了急性肠胃炎的运输机飞行员。 也不知道是因为水土不服还是感染了当地的细菌,高热发烧了两三天,一直断断续续到昨天才明显好转。 程赟说道:“宋和煦昨天已经恢复正常进食,人还算精神。” 周建义淡淡笑笑,“人必须精神。” 不精神那也没法飞,不是吗? 他又嘱咐了几句,挂断了电话。 林彦霖候在一边,见程赟挂了电话,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背着风点燃,“旅长怎么说?” 程赟将手机收起来,缓缓舒了一口气,“马上周二就能飞,我今天下午先去一趟机场看看。” 火花迸裂,烟味的醒神感随风而来。 他直接从林彦霖手上将刚点燃的烟拿了过来,“谢了。” 默然抽了一口。 烟圈袅袅,素雪茫茫,雪域峰棱犹如置身世外。 别说,在古圭拉待了这么几天,还真有点喜欢上这个远离纷扰喧嚣的地方。 虽然吧,什么都没有,但是呢,有老婆。 他日思夜想的,不是吗? 林彦霖懒洋洋地叹了叹,靠坐在一旁的木桩上,然后审度般地掀起眼皮,调侃地问道:“哎,副大队长,刚才的电话,怎么不接呢?” 话音刚落,程赟眼眸闪过不易察觉的淡薄,纵使头顶的鹰隼唳声盘旋,但心中扑腾之声依然响彻耳际。 他故作镇定,吐了一口烟,斜睨道:“哪一个?” 林彦霖清了清嗓子,回头看了一眼帐篷里还在慢悠悠吃早饭的顾诗筠。 “刚才,明明有两个电话同时打了进来……” 身为战斗机飞行员,他本就慧眼如鹰,明锐的观察力和洞察力更是与生俱来,这点细枝末节,根本难不倒他。 程赟微微眯起眼,好整以暇地抱起手臂,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嗯,所以呢?” 林彦霖低头,憋着满腔的笑意,然后抬手拍了拍程赟的肩。 “我靠,兄弟,你他妈太失败了,新婚新了两年,老婆都不认识你了。” 程赟依然漠视。 毕竟是同吃同住同训练的战友,林彦霖能察觉到他的异样,这一点也不惊讶。 见他默然不语,林彦霖不觉头上笼罩了一圈尴尬。 他呃了一声,“那个……副大队长,你在想啥呢。” 程赟淡然看了他一眼,“我在想,找个什么借口可以让你写三千字检查。” 嘶, 搞了半天小丑是他。 人家压根不在意这波毫无波澜的挖苦嘲讽。 林彦霖怏怏道:“行吧,下次再见面,我就直接喊嫂子了。” - 世和医院的营地,在午后的旭阳里,光影交迭着一层慵懒的暖意。 顾诗筠来不及多作休息,便赶着去开会。 现在转来的灾民基本上已经全部做完手术,修养恢复也只是时间问题。 为了让更多的古圭拉灾民得到医疗保障,世和和蓉城红十字会商议着准备派医生去古圭拉中心地带轮流坐诊。 地点就设在这个国家唯一的机场旁边。 道路交通比较通畅,灾民来往也比较方便。 薛薇恩侧过身,半掩着唇,压低了声音对顾诗筠道:“来的时候也没说要咱出诊啊。” 顾诗筠倒是无所谓,慢吞吞道:“来的时候我们也没说不出诊啊。” “哎,这倒也是,外资私立医院,哪有我们医生说话的份。” 薛薇恩喟叹着摇摇头。 顾诗筠拧了拧她的胳膊,讥诮道:“你个麻醉医生又不用坐诊,就不要在这落井下石了。” 薛薇恩摆手一挥,“哎嘿,我们忙的时候,你们外科不也是闲得发慌,手术刀都没地儿下吗?” 啧,这女人是大姨妈来了吗,跟个爆竹似的。 顾诗筠冷哼,脸一撇,没理她。 杨馥宁和红十字会的队长庄文正安排着出诊医生的轮班名单。 她抬头道:“顾医生,你和秦悠然医生一起,明天早上八点在6号营地左手边那块空地会有人接。” 顾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