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居然忘了这回事。 她居然忘了。 直到头顶传来一句冷淡的低嗓-- “奉劝沈小姐一句,你那些旧情,还是早断为好,若是等到订婚的那天.......” 沈常乐心脏骤停一拍,恍然地抬起头,“您说什么?” “我们傅家最重传统,怕是容不得未来另一半在外面还有不干不净的情债。沈小姐若是不忍心,我不介意帮你清理门户。” 沈常乐死死抠着掌心,一瞬不瞬地盯着傅砚泽,没有思考话脱口而出,分外的急躁和紧张,就这样把她的底牌暴露了出来:“我警告你!傅砚泽!别动他,否则--” “噢?否则怎样?”傅砚泽几分玩味地和她对视,似乎对这个威胁很感兴趣。 沈常乐顾不上后果,一字一顿:“我跟你拼命。” 空气静默一瞬。傅砚泽颇为古怪地笑了声,声音极淡:“倒没看出,沈小姐是个情种。” 沈常乐偏过头去,眼圈有些发红,她仍旧从容地在包里摸出墨镜架在鼻梁上,声音淡淡:“人是我的,要赶也是我亲自动手。就不劳烦傅先生了。” - 路听野把画架和全套工具都搬来了沈常乐的工作室。 他已经有六天没有见到沈常乐了,若是不画画,他一天天的等着她,怕是会疯掉。 陈燃调侃他,怎么最近这么用功营业,又交了新稿,又开始画画,养着一位富贵窝里出来的公主,那滋味不好受吧? 空旷无垠的工作室里,喊一嗓子能听到回声,把那套顶级的音响设备放电音,开到最大声,也吵不到谁。 一个人住在这,着实有种空中楼阁的空寂,孤独。 也许是她家里出了事,不然怎么连剧组那边也不去了?但能出什么事呢?他打听过,沈常乐的爸妈和弟弟都去了美国度假,奶奶在日本讲学,沈氏集团则像一座庞大的造金机器,一日复一日的平静运转。 沈常乐像是变了一个人。 对此,路听野解释不了。 “叮”的一声,门铃响了。路听野拿着笔刷的手颤了下,两滴鲜红的颜料落在了黑色的裤子上,鲜明而醒目。 他有些激动地把笔刷扔在一旁,掩饰不了内心的紧张和焦灼,三步并两步跑到玄关,连显示屏都没看,猛地把门打开。 “你回--” “先生您好,我是国宁A座的前台,刚刚有个包裹送到了我们这,麻烦您签收一下。” 这栋楼的安全措施很严密,所有的快递包裹或者外卖都有物业人员送上来。 路听野绷紧的肩膀松了下来,淡淡:“好。多谢。” 签收后,物业人员离开,门阖上,房子里重新陷入一种极静的状态。路听野看着手里类似于信封一样的东西,不知道是谁寄来的,那上面写着路听野收。 不知道这是什么,路听野没有多想,拆开封条,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是一张银行卡,还有一只很精致的铂金戒指,一颗不大不小的钻石嵌在里面,把戒指套在左手无名指,尺寸竟然分毫不差。 路听野看着这两样东西,心里无端抽了下,有种很强烈的,异样的情绪涌动在身体里,这情绪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好似这房子里冗长的寂静,又好似涨潮的海,一点点漫上来。 与此同时,裤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路听野来不及把戒指取下就去拿手机,看着屏幕上显示着熟悉的来电提示,一直抿着的唇微微翘起。 “大小姐,你终于舍得跟我打电话了。”没等对面说什么,路听野先一步嬉皮笑脸地说着,似乎一点也不恼她这么多天的不闻不问。 对面的女人似是轻轻抽了口气,路听野先是听到一声拉长的呼吸,再听到她淡淡的开口:“东西收到没?” 路听野挑眉,果然是她寄的,他抬起左手欣赏着无名指上的戒指,“收到了。乖乖眼光真好,我已经戴上了。不过--你给我银行卡做什么?” 沈常乐紧紧抓着手机,手心全是汗水,另一只手死死抠着手心,才让自己的语调能够保持平稳,“戒指是欠你的新年礼物,银行卡里面有五百万,给你的。” 路听野显然震了下,“无缘无故给我五百万做什么?我说了,我不要你的钱,大小姐,你能不--” “就当你这些时日的辛苦费了,都是你应得的。” 话到这个份上,路听野再傻也听出来几分端倪,更何况他是多么聪明的一个人。 路听野垂下眼,纤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冰凉,笑了声,“可以解释下辛苦费吗?” 沈常乐把手机拿远,掀起眼帘看着车窗外的夜色,心绪一阵阵的恍惚,马路上飞驰而过的车马幻化成虚无的影子,在眼中划过,又消失。 再次把手机靠近耳边,听着男人均匀的呼吸声,沈常乐轻轻说:“路听野,我们好聚好散吧。” 长久长久的一阵沉默。 为了透气,屋子里的窗户开着,路听野深深吸了一口春夜的料峭森寒,手狼狈地去裤兜里摸出一颗糖,拿牙齿撕开包装,动作有些好笑。 熟悉的甜味在嘴里一丝丝蔓延开来,可他觉得越吃嘴越苦。 所以这就是她这么多天一直冷着他的原因吗。 她想分手。 “你最近不想理我,就是想着和我分手吗,为什么?” 路听野走到露台,身上单薄的针织衫抵挡不住春寒,全身上下都是冷的。 “原因很重要吗。” “很重要。” “.........”对面似乎叹了口气,“大家都是成年人,没什么玩不起的。你......” “别太认真了。” 劝诫的口吻,路听野痛到极点,差点笑出声来。 他像一个玩腻的布偶娃娃,像一只被主人遗弃的宠物,像曾经被握在掌心却最后烂掉的花,像敲打在雨伞上顺着伞骨滑落在地上的泥水。 到这份上了,她居然在劝他,别太认真,没有给任何理由,就连面也不容他见一次,隔着传声筒,她说分手。 别太认真了。路听野。 好聚好散吧。 路听野坐在露台的沙发,仰着头,视线刚好对上那一轮高悬的冷月,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问沈常乐,还是在自言自语,声音在风里有种空灵的轻:“......所以,你一直都没有认真,是吗?” “是。”对面干脆的撂下这个字。 月亮安静地散着光辉,路听野觉得那光很刺眼,“给我一个理由,沈常乐。” 沈常乐应了声,恍惚地抬起头,看着远处,那么亮那么圆的月亮,有些刺眼,她眯了眯眼,声音轻到在自言自语,“我玩腻了。” 玩腻了。 路听野有些发木,就这样愣愣地看着那轮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