愫已经提前把事打点好,今晚意不在把事闹大。她让杀手等暗号,暗号一响就立即撤离。 若撤离不顺,就说自己是刺客庄的人,把袭击审刑院这屎盆子扣到刺客庄头上。 她走暗道到了卷宗库。 屏住呼吸,脚步放轻,慢慢向前走。 一步,两步…… 直到站在一排密集柜前。 这本卷宗,不在“灭门案”那几排密集柜里,反倒被插在了一堆诈骗案卷宗中间。 她瞄准位置,伸出手,拿出卷宗。 仅薄薄几页,封皮上写有“癸卯年庚子月石溪易氏抄家案”几字。 她放出两声布谷鸟叫,随后沿地道返回。 这地道弯弯绕绕,尽头是在郊外的一个村里。 这本薄到反常的卷宗,仿佛能把她的手烫出水泡,让她不断出手汗。 她想翻开页,可又觉得,现在她随便坐在谁的坟头,周边荒草丛生,脚底下还会爬过老鼠。就这么随便揭开等待了十六年的真相,也太没仪式感了吧! 还是带回杀手阁,跟阁主一起打开吧! 当下,她把卷宗收好,把另一封早就写好的信拿了出来。 早到什么时候呢。 早到提出“只是玩玩”,与蔡逯确定恋爱关系的那个晚上,那时她就把分手信写好了。 信上只有两句话。 “到时候了。承桉哥,我们分手了。” 不是带有商量意味的“分手吧”,而是宣判结果般的“分手了”。 她当然可以长篇大论,叙事议论抒情相结合,用典排比对偶综合运用。 但蔡逯他配么? 那晚,她已经提前打了预防针了呀。 她说:“只要我提出分手,不管你同不同意,都得按我的意思分手,随时随地,不需询问缘由。” 蔡逯不会知道,在她这里,确定关系的那一刻,同时也是她在无形中宣布分手的时候。 她说的每句话,都不是可以被当成耳旁风的废话。她做的每件事,都不是可以被当成意外的突发事件。 现在,她拿到了卷宗,明日就去复仇。此后海阔天高,她就自由了呀。 所以现在,于她而言,蔡逯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 她把这信卷好,让信鸽给蔡逯传去。 用的还是速度最快,灵敏度最高的吴淞鸽,飞程远,也不会被其他信鸽拦截。 * 杀手阁。 灵愫掀开卷宗,垂眸观看。 而阁主紧紧盯着她的脸,连眼都不敢眨。 他看见,她的神色,从愉悦转为不可置信,再转为绝望,最后陷入了深深的愤怒中。 “怎么了?” 他问。 她把卷宗扔他怀里,“被仇人阴了一把,主动进了仇人设下的局。” 她的浑身筋脉仿佛都被堵住了,没办法呼吸,筋脉一下一下地往外凸。 她开始扣指甲,恶狠狠的,像是要把甲面都扣下来。 阁主赶忙扔掉卷宗,握住她的手,“冷静,冷静。” 他是了解她的。 当她开始扣指甲,就说明她想来一场虐杀。现在她想杀人,可又不止是杀人那么简单。 倘若他不拦,那她估计会丧失理智,出门随便揪来个人虐待,把人家剁碎。 好泄她心头之怒。 阁主问:“为什么这卷宗只有三页?仅仅是记录了案件发生时的时间地点,以及……以及死亡名单?” 她盯着他,“枕风楼楼主先前给我透露过一个情报。这本卷宗,原是没有的。当年时局混乱,谁家被灭门这事,属实是掀不起一点波澜。好几年后,有位在审刑院上值的官员实在看不下去,就偷偷写了份卷宗,放在卷宗库里。” 她说:“那官员知道,易家还有一个人逃了出来。所以就希望,将来某年某日,这个仅存的易家后人,会来取走卷宗,复仇翻案。” 说到此,阁主就懂了。 他说难怪那卷宗上有血,“那位官员,是被仇人灭了口。” 她继续说着猜测:“所以这是仇人设的局。他知道我迟早会取走卷宗,所以提前把剩下的关键几页撕掉,只留下前面不重要的几页。他知道我会继续找下去,说不定他还会故意留下线索,引我去找寻真相。” 她说真是可恶啊,“这几页里,谁是怎么死的,一共死了多少人,全都明明白白地列了出来。他们想让我重温那件事,让我痛苦。” 这次,灵愫轻了敌。 但不可否认,仇人也看轻了她。他们不知道自己惹了个多么恐怖的存在。 现在的灵愫,早已不是十六年前那个弱小的小女孩了。 她甩开阁主的手,语气急切。 “到现在,这么多年了,我还是没找出来,这个仇人,到底是蔡氏家族里的谁!” 仇人一定姓蔡,全天下姓蔡的人那么多,但仇人,只会在蔡逯所在的那个蔡氏宗族里! 说不定,他们蔡氏早就串通一气,没一个好种! 她头很疼,提着剑就要走。 “干脆把姓蔡的都杀了!” 说着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踢开屋门,气势汹汹地下楼。 “你疯了?” 阁主赶紧追过去,强硬掣住她的胳膊。 “杀,杀!杀完了,然后呢!你把蔡相杀了,跟砍了皇帝的头有什么区别!干脆你把大家都一并杀了算了,让这天下只剩你一人,这样你才满意么?” 阁主难得大声囔囔,把楼下正说话的杀手吓了一跳。 灵愫被他喊得耳朵都要聋了,“那我该怎么办……” 阁主夺过她手里的剑,扔到地上。 他重重地抱住她,给她一个来自挚友的拥抱。 他说不着急,“忘了么,你还是蔡逯的小女友呢。只要你们没分手,就还可以找理由进审刑院。说不定剩下的卷宗,就还放在审刑院呢。” 灵愫又倒嘶一口冷气。 “那个……其实我忘了跟你说,就在刚刚,我和蔡逯已经分手了。” 阁主松开了她。 他眨了眨眼,“蔡逯下晌不是去怀州了吗?” 她说:“寄的分手信。” 他问:“还能追回吗?” 她尴尬地挠挠头,“这时候,信可能都要寄到了吧。” 阁主绝望了,“我可以骂你吗?” 她也意识到自己太过鲁莽,认命地闭上眼,“骂得轻些。” …… 这时候,谁还有心情破口大骂。 灵愫与阁主来到顶楼吹夜风,越吹心越凉。 他其实没立场,也不舍得再跟她说一句重话。 事已至此,最郁闷,最气愤的肯定是她。 他只能想办法。 但目前,又想不到好的解决办法。 良久,他出声安慰:“来日方长。既然分手了,那就下一个更好。你找到发泄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