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 此刻的他就仿佛一个大梦初醒的人,一时间还没能回过神来,讶异又茫然地想:怎么可能呢? 虽然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开过车,但对自己有驾照这件事却从没有产生过任何怀疑,这个认知就好像“我会写字”、“我会走路”一样自然且根深蒂固,否则他刚才也不会那么理所当然地反问宋野城“我为什么不能自己开”。 然而此时在听见宋野城的话后,他却突然陷入了一种十分茫然的境地,因为他仔细回想了一会儿,却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想不起考驾照的具体过程和拿到驾照的确切时间。 怎么会这样? 我明明…… 眼看江阙的表情越来越困惑,宋野城忍不住轻声提醒道:“你会不会……是在第一个2020年拿的驾照?” 这个问题其实宋野城昨晚就已经想过。 他并没有在发现事实与江阙所言相悖时就急着去动摇对江阙的信任,而是站在江阙的角度认真考虑了所有可能性,最终得出的最合理的解释就是—— 如果江阙是在第一个2020年拿到的驾照,那么当他因为高速车祸重回2019时,驾照自然就会不复存在。 听到这话,江阙像是受到了点拨般,眸光倏而亮了一下,但是很快,那丝亮光却又渐渐暗了下去:“可是……我没有印象了。” 他蹙眉闭了闭眼,像是对自己有些失望:“我只知道……以我对自己的了解,不太可能会在没有驾照的情况下开车,但是……我又想不起到底是什么时候拿的驾照。” 重生之后,先前的绝大多数记忆都会变得模糊不清,只有印象极深的事才能记得——这是他在坦白那晚就已经告诉过宋野城的事。 所以此时听到这话,宋野城也并不觉得意外,只理解地揉了揉他的后颈:“想不起来就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他顿了顿,像是在犹豫着什么,少顷后,才又试探着问道:“不过你还记不记得……当时开车上高速的时候,有没有人陪你?” 这回江阙倒是没有多少迟疑,显然这件事对他来说印象足够深刻,很快便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当时只有我一个人。” 他似乎依然沉浸在某种初醒的状态里,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恍惚,直到好半天后,他才终于像是认清了现实般、带着些自嘲苦笑道:“……还好你提前说了,否则我到时候要是真开了车,岂不是无证驾驶?” “那倒也不至于,”宋野城轻笑着宽慰道,“驰谨安既然只说是‘有可能’要自驾,那就说明这个环节肯定不是在主线,而是在某条支线上,咱们到时候到底会不会触发还不一定呢。” 江阙没做声,只轻缓地眨了眨眼。 “好啦,别想了。” 宋野城用温暖的掌心搓揉了一下他的手背,复又亲昵地捏了捏:“靠着眯一会儿吧,明天凌晨就要开录,今晚估计也休息不好。” 江阙似是仍未完全释然,但却也没再多说,只顺从地点了点头,微微仰身靠上倾斜的椅背,轻轻阖上了双眼。 机舱中顶灯昏黄,笼罩在他乌黑柔软的发丝和清秀沉静的眉眼上,恍若给他镀上了一层朦胧的柔光。 宋野城的手没有挪开,依然笼覆在那只微凉的手背上,像是在以体温的传递无声安抚着什么,好让眼前人能稍稍安然地小憩。 少顷后,他极其轻缓地靠进椅背,目光凝望着江阙的侧脸,悄无声息地轻轻吁了口气。 但这口气并不是松出去的,它更像是一声被复杂心绪酝酿出的叹息。 其实他刚才之所以会问江阙上高速时有没有人陪同,是因为昨晚当他得出那个“最合理”的解释后,很快就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 现行交通法有明文规定,开车上高速需要驾驶者驾龄满一年,或是有驾龄三年以上的人陪同。 如果当初江阙的驾照是在2019年11月14号之后才拿到,那么截止2020年11月14号,他的驾龄显然还不满一年,而他又笃定当天并没有其他人陪同,这也就是说,即使他当时已经拿到了驾照,独自开车上高速的行为也同样不合规定。 但宋野城并不打算就这个问题继续纠缠。 因为这对现状完全不会有丝毫助益,且对于江阙而言,那甚至都已经是“上上辈子”的事情。 大不了……如果以后江阙再考驾照,自己陪着他一起背交规就是了。 宋野城垂下眼去,无奈地轻轻一哂。 * 飞机落地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多。 夏日昼长夜短,此时天光尚且明亮,但等他们被节目组派去机场的车接到沪海郊区后,黄昏的余晖已经渐渐暗淡了下去。 节目录制地点是远郊的一处厂区。 这里原本是传统工业用地,但因为近年来响应环保政策号召,大量高排污型工厂停产停业,据说即将改建用于发展第三产业。而就在这停业整顿和规划正式实施间的空档期,《无限N+N》节目组将其中一处厂区租下、作为了这档节目的拍摄根据地。 “嚯!难怪说可能要自驾哈?” 车子开进厂区大门时,副驾驶上的豆子一边伸着脖子环顾四周一边惊奇道。 这片厂区比他们想象中大了不知多少倍,错落的厂房一直延伸到远处,目测占地面积可能都不小于一所正规大学。 他在感慨面积,而后座宋野城和江阙的目光却都被另一件事吸引—— 厂区里零零星星有人走动,而那些人都穿着统一的白大褂,让这片区域看上去不像工厂,倒像是家医院。 厂区正中有幢四层高的主楼,是整个场地中最高的建筑,外观四四方方,窗户整整齐齐,在橘色夕阳的映照下,仿佛几块竖立拼接的华夫饼。 待到车子逐渐靠近、远远看见那主楼前的情景时,江阙和宋野城不禁齐齐一怔—— 主楼前的空地边缘此时已经围聚了百十来号人,各种机器设备都架设完毕,看上去居然像是在拍摄。 “这是已经开始了?”江阙不确定道。 宋野城也有点茫然,但这会儿车子已经越开越近,直至开到楼前停下,还没等他们下车,主楼大门内就有三个身穿白大褂的人迎了出来—— “欢迎来到SOS记忆研究基地。” 车门刚打开,为首的中年男子便彬彬有礼地微笑道。 跨出车门的江阙和豆子双双愣怔,豆子是出于蒙圈,而江阙的表情则更像是一种掺杂着恍然和意外的错愕。 宋野城果断回头看向了场边,在一众摄影机和工作人员中准确捕捉到了驰谨安的身影:“不是明天才开录?” 驰谨安笑得老谋深算:“出其不意是我的座右铭。” 宋野城既难以置信又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