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已经率先传出。 那是钢琴声。 两秒之后,遮挡住摄像头的东西终于被挪开,画面突然亮了起来,镜头里出现了一个被落地窗环绕的房间。 落地窗外余晖渐尽,而窗内则被浅色灯光轻柔笼罩,房间正中有架三角钢琴,而钢琴前坐着的那个背影宋野城几乎瞬间就认了出来。 是江阙。 江阙背对镜头坐在钢琴前,双手搭在琴键上,正在心无旁骛地弹奏着一首陌生的曲子。 悦耳音符从他指缝间流淌而出,轻盈地蔓延开来,浸润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隔着屏幕、隔着千山万水,将人轻而易举拉入了他的意境之中。 宋野城静静看着屏幕里的背影,静静听着他指间舒缓流畅的旋律,只觉疲惫的身心都在不知不觉间被温柔抚慰,被轻轻濯去了纤尘。 就这么听着听着,如同被涓涓细流浸润洗礼,直到最后一个音符落地,宋野城仍觉有些意犹未尽。 然而就在这时,画面中的江阙倏而抬眼,从落地窗的倒影里看向了镜头—— 下一秒,画面戛然而止,视频播放结束。 宋野城愣了一下,紧接着回忆起江阙最后看向镜头时的愣怔和眼中的意外之色,电光石火间反应了过来——这个视频是偷拍的,江阙对此并不知情。 意识到这一点后,宋野城不由失笑。 白天他发消息问“在不在公司”的人正是唐瑶,但他其实只是托唐瑶在公司照应着江阙些,别让他又不小心被围观堵截,没料唐瑶居然跑去给江阙拍了段视频,而且还是偷拍。 从视频里江阙最后的反应来看,他显然已经发现了唐瑶的存在,宋野城不禁有些好奇后来发生了什么。 想着,他给唐瑶回了条消息: 【宋野城:他说什么了没?】 对面没有立刻回复,而宋野城也没干等着,他把那视频保存进了本地相册,然后再次点开,又从头看了一遍。 坦白说,先前得知江阙的钢琴是自学的时候,宋野城还以为他的琴技大概只是“会弹”的程度,然而直到看见这视频,他才惊觉自己误会得离谱,因为哪怕是以专业鉴赏的标准去看,江阙的水平也绝对堪称出色。 再一联想他在文字上的非凡灵性和在绘画上的卓众领悟力,宋野城不由得心生感慨:如果说艺术、灵感与天赋都来源于缪斯馈赠的话,那么想必江阙一定是被诸位缪斯共同偏爱的那一个吧? 他正这么胡思乱想着,突然,手机里正在播放的视频蓦地中断,被一个来电占据了屏幕。 宋野城下意识以为是唐瑶看到消息给他打来了电话,但等他看清来电显示的名字时,恍惚间意外了一下。 雷子? 这名字虽不算陌生,却也远远算不上熟悉,因为两人关系如果非要概括的话其实只有七个字:无事不登三宝殿。 宋野城是如此,对方也是如此,两人除了“业务往来”外几乎没有私交,属于平时闲着没事绝不会联系彼此的那一类,双方上一次通话还要追溯到……两个多月以前。 宋野城从地毯上坐起身,抬手接通了电话:“喂?” “欸,城哥啊?”对面很快应答,声音显得十分活跃,“我是雷子,你睡了没?” “没呢,”宋野城道,“怎么了?” 雷子“嘿嘿”了两声:“那啥,我有个事儿跟你说啊,就是……你还记得你之前让我查的那个人不?” 是的,他们两个月前的上一次通话正是因为宋野城让他帮忙查个人——那时的宋野城刚和江阙见完第一次面,被他那“穿书”的鬼话忽悠得简直没脾气,刚从江阙家出来就给雷子去了个电话,让他帮忙查查这个人。 这也正是雷子的“业务范围”。 他的职业类似于私家侦探,但因为目前国内法律并不认可这一职业的存在,所以他其实并没有任何正规的资格认证,只是凭借高超的信息收集技术和强大的人脉关系网承接业务,属于不违法却又上不了台面,长期游走于灰色地带、压着红线打擦边球的那一类。 此时听到雷子的话,宋野城简直有种穿越的错觉,因为事情已经过去太久,而他和江阙也早已不是当初的对立关系,他甚至都快忘了自己还交托过这么一件事。 思及此,他不免觉得既无语又好笑:“……不是,哥们儿,你这效率也太感人了吧?两个月前的事你到现在才给我答复?你是去冬了个眠吗?” 雷子自知理亏,再次不好意思地“嘿嘿”两声,给自己打圆场道:“嗐!这不主要是因为你当时也没说急着要吗?我那会儿刚好来了几个急单,就先紧着他们的忙活去了,结果忙活完了回来一看,嘿?我城哥这也没催啊?那我心说这事儿你肯定也不太在意,这不就查得比较佛系了呗?” 这段话其实就一个主题——我忘了。 但雷子不愧是长期混迹三教九流出来的人,舌灿莲花的功力相当深厚,没理也能说出三分,还说得挺像那么回事儿。 宋野城好笑地听他扯完闲篇,也没真跟他计较,毕竟对于如今的他来说,这件事的确已经不再重要,甚至出于对江阙的尊重,即便雷子真查出了什么,他也不打算再去探寻。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撤单”,对面的雷子却已经自顾自地接了下去:“啧,扯得有点儿远了哈?那啥,我其实就是刚才晚上跟朋友吃饭的时候听说了个事儿,正好跟你之前给我的那个地址有关,所以就想跟你说一声来着。” 地址? 宋野城愣了一下,紧接着就想起了江阙租住的那片既没物业也没安保、治安堪忧的筒子楼,立刻有些担心道:“那边怎么了?没出什么事吧?” 雷子不太懂他的语气为什么突然警惕了起来,赶紧解释道:“哦,那倒没有。就是那片儿不是个待拆区吗?我朋友说之前是因为有几家钉子户没谈拢才一直拖着没动工,但现在已经谈妥了,过几天就要正式开始推楼了。” 听到这话,宋野城先是稍稍松了口气,而后才慢半拍地意识到这话里的意思——正式推楼,那也就是不能再住了? 思忖片刻后,他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表情居然变得有点微妙,眨着眼对电话道:“行,我知道了,谢了啊哥们儿。” *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 “那我就先走了啊?” 筒子楼走廊里,刘姐在江阙门前回过身,不乏抱歉地苦笑着叹道:“唉,本来以为至少还有几个月,我也没想到这说拆就拆,真是给你添麻烦了。剩下的租金我这两天就退给你,给你转卡上哈。” “没事。”江阙理解道,“您慢走。” 刘姐不好意思地讪笑着点了点头,冲他挥了挥手便告辞离去。 江阙目送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