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着,程章明漠然地问:“喝什么。” “都行。” 转身进厨房,程章明撑着台面站了许久,心一再地隐隐作痛,连带着头疼欲裂,恨不得把外面的人轰走。可罪魁祸首却对此浑然不知,还以为他是不想跟自己多相处,所以才会一直留在里面。 其实不喝也行,汤琰想,刚才应该说自己不渴的,那样还能多看他几分钟。 “其实我是想来当面解释给你听。” 握着手中的水杯,汤琰垂眸,把杯底抵在膝盖上。 “给你买那些东西是因为……因为担心你。”一旦开了头,坦率似乎变得没那么难,“失眠对身体很不好,你工作强度又那么大,本来就经常废寝忘食。” 这成语用在他身上真是再合适不过。 汤琰双眼微闭,随后睁开,却发现他脸色不大对。他坐在沙发的另一端,太阳穴的青筋看上去很明显,眼圈发青,嘴唇却有些苍白。 “你怎么了,不舒服?” 见他不肯开口,汤琰起身想看清楚些,却遭到他的冷待。 “头疼而已……”他深吸一口气,“坐回去,别靠这么近。” “但你额头出了很多汗。” 伸出的手被挡开。 程章明用眼神警告他不准轻举妄动,某人却毫无自觉,甚至并没有多受伤,反而选择更进一步,蹲在程章明面前,自下而上地观察。他那双眼睛满是关心,而且亮得出奇。 作者有话说: 汤琰一直自信且自洽,所以他做事情从来都是听从内心,即便是被拒绝或者推开,第一反应也不是自卑,而是狐疑或者生气,“你搞什么”、“今天怎么回事”、“你吃错药了吧”诸如此类。这是我非常喜欢他的一点。 第37章 鬼迷心窍 程章明退无可退,咬牙切齿地跟他对视,“看够了没有。” “……我是怕你有事。” “你不靠近我我就不会有事。” 都说到这份上了,汤琰只能起身走开,帮程章明找头痛药。 看着他翻箱倒柜的背影,程章明眼中阴霾一片,前额更像是有把电钻在不停地钻孔,疼得后背痉挛,只能靠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地忍耐,等这阵不适过去。 可没多久,客厅忽然没了动静。 程章明睁眼,只见汤琰蹲在模型前出神,手扶在一侧,似乎是想打开壳子。 “你干什么?” 他语气有些严厉,汤琰瞬间停住手,“我想试试还能不能亮。正好刚刚找到一板新电池,可以把旧的换了。” “没必要多此一举,”程章明冷冷地说,“过段时间我会清理掉。” “清理掉什么?” “模型。” 汤琰诧异地把头转过来:“不行!程章明你……你凭什么扔?送给我了就是我的,你没权利处理!” “是你不要了。” 轻描淡写的几个字,却重重叩在心上。他呼吸一滞,顿了好几秒,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辩驳。 程章明把额头转开,眉心因为疼痛和别的情绪,紧紧拧在一起,“何必这副表情,你也不是第一次扔掉我送你的东西,难道还会觉得可惜?” “我没有。” “没有什么,没有扔过我送你的礼物,还是没觉得可惜?” 汤琰下颌微收,眼皮表面的脉络被灯光照出来,浅淡得如同一副水墨画,“之前确实扔过。” 程章明一瞬间睁大眼,饱受侮辱一般瞪着他,脸色格外阴寒。却见他移开视线,声音不高不低地补充:“在气头上扔过几分钟吧……后来都捡回来了,还仔细消过毒。你送我的模型、手表、从国外带回来的纪念品,每样都还在,我有间书房专门放这些。” 话音落地,客厅随之安静。 汤琰腿蹲酸了,干脆席地而坐,抱着膝盖不言不语。 “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太晚了,但就是想告诉你。我从来没有不重视你的心意,只不过以前我们动不动就吵架,你回国的次数又少,我不确定你心里面在想什么,所以也不想让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因为那很不公平。” 把自己的感情摊在光下,对方的心意自己却完全没把握,有种站在悬崖边的感觉。 至于现在,愿意说出来也是不想让自己再后悔了。哪怕感情的天平一直是失衡的,他也不会觉得不甘心,因为想到父母辈的事,心里始终觉得亏欠了程章明。 “汤琰。” “我去帮你倒杯水。”他匆匆起身去了厨房。 很快就拿来止疼药和水,盯着程章明吞下去,看见对方前额的一层冷汗,又想去找张毯子过来,半天没找到,最后发现全在洗衣机里。 “家里好乱……这段时间阿姨没来过吗。” 难道他们刚刚分手,他还会像没事人一样,把家务做得井井有条?撇开漠然的脸,程章明阖上眼皮没说话。 以为他是累了,于是汤琰也识趣地沉默。 把家里简单收拾了一遍,大体上归归拢,能做的不多,毕竟他本身也不是多有条理的人,做家务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 “次卧应该还空着吧。能不能收留我一晚,我出来得急,没带房卡。” 程章明原本是躺在沙发上,用小臂遮住眼睛的,闻言转过身来盯着他。 “最近我住在酒店公寓,离这里不算近,开车过去要半个多小时。”他生硬地解释。 说完就做好了被讽刺的准备。 然而左等右等,程章明都没有开口冷嘲热讽,只是静静地盯着他,像是要从他嘴里挖出什么实话一样。 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程章明你没资格拒绝,这是夫妻共同财产。” “你是在提醒我分你一半产权?” “……随你怎么理解。” 程章明嘲弄地笑:“当然,这方面我一向算不清,不像有人连出国机票都要AA。” 知道他是在指去加州那次,汤琰面上一哂,轻声说:“借浴室用一下,我想冲个澡。” 程章明眼神一暗:“请便。” 其实是不知道怎么继续面对他。每每提前以前的事,他总会变得比较有攻击性,而自己因为种种原因……总之会失去辩论实力。 不一会儿,浴室传来清晰的水声。 仅仅只是这样,只是家里又出现了汤琰的气息,程章明就发现自己的心脏在隐隐作痛。他不清楚汤琰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分手后又突兀地出现,鬼迷心窍一样。可这个人就是能这么轻易地影响他的心情,明明什么也没说就会令他方寸大乱。 沉默地在客厅坐着,手机忽然响了,是许久没联系的老师。 程章明即刻接起:“老师。” 老师是听说他病了,所以打电话过来关心弟子的情况,顺便问他有没有兴趣跟一位院士做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