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亲国戚的凤家更是八竿子打不着一块。 他们坐在一起,立场不同,目的不同,甚至在某些情况下,几乎是背立的,自然沉默地如同一片死水。 咔哒。 谢玹将枯枝放下,发出一声轻响。 凤九渊最先反应过来,他越过火堆走到谢玹身边,试图接过他手里的重物,谢玹却我微微避开,将枯枝架入火中:“我要回京,你们都知道吧?” 凤九渊动作一顿。 秦庭倒还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好像自己只是个路过破庙、借火取暖的局外人。 萧陵沉默了一会,似乎是妥协了:“这对你来说,的确是一次机会。然而若是兵出险招,就要做好满盘皆输的准备。” 凤九渊也是阻止他回京的一员,意有所指道:“王锦瑟或许正等着你。” 谢玹:“所有后果我都在脑中一一验算过,其间产生的每一个分支,都是我所能承受的。” 他看向凤九渊:“只不过……九哥哥,你是太后的人,对吧?” 凤九渊不语。 “若论执拗,你凤九渊属第二,没人敢自称第一。当然,我也不想因此框住你。”谢玹道,“我甚至欣慰于诸位,即使在私情面前,依旧能坚守自己的心。” 火堆被加入新的枯枝之后,终于看起来不再行将朽木了。 深夜之中,那微末的暖,几乎能驱赶所有人心中的寒。 谢玹站起来,退后几步,有些自嘲般地想笑:“可惜李徵不在,以后这话我还得再说一遍。” 三人的目光像一束光一般落在谢玹身上。 “我不是什么好人,为了自己的目的,会不择一切手段。然而大抵心中藏着一丁点良心,不愿意毫无顾忌地利用让我动心之人。” “诸位都是人中龙凤,若不囿于池中,兴许都是能留名青史的人。但……”谢玹顿了顿,“我也有私心。” “私心是什么,倒也不必讲了……我这一生所求不多,欲望也不多,上天眷顾我,让我一步步抓住了想要的东西。所以,今日我回京,亦是为了抓住我所求之物。” 他笑了笑:“今日之光景,未必是来日之光景。机会正好,你们若是想走自己的路,就大步往前走吧,不必顾忌我。来日是敌是友,是陌路还是……”谢玹说到这,微妙地停顿了片刻,才缓缓接道:“都交由命运吧。” 人在面临突如其来的抉择之时,最初的反应是茫然。 但这三位并非常人。在谢玹刚开口之际,他们就已就明白,这位自诩自己“还算有点良心”的殿下,做的是一件决绝的,不让人有退路的事。 谢玹在告诉他们,今夜过后,不是挚爱,便是陌路的仇人。 然而情之一字,哪有那么容易割舍? 这份重于千钧的抉择,看起来不过轻飘飘的寥寥数语,实则亦是在谢玹心中狠狠压了一口钟。 迷失在交叉口的人尚且驱不散眼前的雾气,何况这团雾气,早已凝聚在心口,化作梦中千百次辗转时念出的名字。 唯有沉默,只剩沉默。 火堆无人添加新柴,自然会被无情的风吹得东倒西歪,几欲消散。微小的火苗倒影在每个人的眼中。 忽然,一只手掂起散落在一旁的枯枝,往里面加了一把火。 手的主人面容精致,在火光之下,犹为显得绮丽且灿然。 “你打算如何回京?” 谢玹俯首,看见秦庭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块烤好的地瓜,皮已剥开,红色的肉弥漫着蒸腾的热气。 他优雅地咬了一口,呵出一口热气,继续道:“你虽在众目睽睽之下落水失踪,但只能瞒过明面上的眼线,稍有疑心之人,不可能不怀疑你另有图谋。若是京中之人得知消息,也不可能会放任你回京。” 谢玹:“若他们不得不让我回京呢?” “叛乱?战事?还是夺嫡?”秦庭缓缓道,“固然是个好办法,但战线拉得太长,恐生变故不说,原本掌控在自己手中的东西亦容易失控。回京越晚,主动权便越少,你选在南渠开通的时间节点离开,想必也想到了这一点。” 谢玹知道秦庭刚及冠,但也知道,家主之位不是那么容易坐的。 在一些时候,他甚至觉得,秦庭表明爱调笑,实则是为了掩盖、或者驱赶自己内心的黑暗之处。 人总要期望点什么,方不至于被黑暗吞噬。 秦庭没等来谢玹的追问,只等来一缕复杂的目光。他轻笑一声,当着其他人的面勾了勾谢玹的小指:“你不问问我?” 谢玹觉得好笑:“嗯?那秦大人有何高见?” “我的确有一计。”秦庭说,“中秋一过,便是重阳,宫里便又要新添宫侍,殿下兴许可以借此机会入宫。” 谢玹笑容一顿,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只见秦庭将谢玹上下打量了一眼:“殿下生得高,气度又不凡,但太监大多都含胸驼背,怯懦不已,若是扮作太监,恐怕都过不了内务府那一关。” 谢玹:“……” 他知道了。 “汴梁城风水不错,少女们身材高挑都是常事。若殿下扮作新上任的宫女,兴许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入宫。” 不知道是不是谢玹的错觉,秦庭话音刚落,另外两人的视线忽然灼热起来。 谢玹:“…………” 第109章 秦大人的心机 抹胭脂、画柳眉、点绛唇,这些姑娘家的日常,秦庭做得有模有样。 也不知他是从哪里学来的,上下忙活一通后,身为殿下的谢玹不见踪影,眼前只有一个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少女。 事实上,男子的骨骼与女子差别很大,即便有巧夺天工的手,依旧难以改变本质上的差别,要真的想彻底改变仪态,那就只有武学上的缩骨之功了。 可惜谢玹是个武学白痴,能拿着把刀张牙舞爪地挥舞几下已经是极限了。 “混在一众身形高大的宫女里是看不出来的。”秦庭抬指将谢玹嘴角沾染的胭脂擦去,“殿下天生丽质,美得像仙子。” 谢玹:“?” 秦庭又捏着谢玹的下颌骨左瞧瞧右悄悄,摸着下巴道:“嗯……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谢玹:“少了什么?” 秦庭一拍手:“眼睛。” 是了,要说谢玹浑身上下什么东西最异于常人,当属这双碧波似的眼。 “那怎么办?”谢玹说,“你既说我穿罗裙扮宫女最易入宫,如今又说我这双眼过于出挑,秦大人怎么前前后后打自己的脸呢。” 他上身穿着广袖轻纱,下身是委地轻罗,头上梳的是披肩发髻。为扮未出阁的少女,脸上并未着太重的粉黛。胭脂是秦庭按着他涂的,可就算只有素净的面孔,一眼望去,也算得上是一个窈窕清雅的淑女。